今日晨时,在这一切发生之前,谢云渡看着陆启明独自一人向着永寂台走去,知道那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那时天光初晴,神殿仍浮于高空之上,山河静而平坦,视野一览无余。
谢云渡顾不得会不会被承渊发现,只记得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在陆启明前面,在他对面拼命朝他招手。
天地如此开阔,几乎让谢云渡生出错觉,仿佛他们已近在咫尺,再走几步就能触摸得到。
谢云渡确信他看到自己了;因为对面的少年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的对视是真的。
然后陆启明看着他,对他一笑说。
“忘了那句话吧。”
身边的老白全然不解其意,却不知道那一刻谢云渡心中是何等惊痛。他不愿深思陆启明的意思,只固执地在他所能在的最近距离一直守着。
说不定呢?谢云渡想,说不定根本不是最坏的那种可能,而是陆启明心中早有万全把握,才用不上他了呢?
……可是。
直到最后,直到最后的最后,谢云渡都只能眼睁睁地旁观着那一切发生。
即便如此,即便他谢云渡这等无能,他却依然得到了陆启明不求回报的庇护。就连红莲业火烧遍了整个古战场,谢云渡仍一直平平安安地待在空间的保护之外,没有受到哪怕一丝的伤害。
可是为什么?
谢云渡不明白为什么。
他无法理解陆启明的一切所作所为。他何德何能。
在这古战场里所有与陆启明因果相连的这群人中,他谢云渡只不过与他相处三次,次次匆忙,从无长久。谢云渡虽是自愿从桃山跑过来帮忙,但他扪心自问,自己却根本没能帮助到他任何,甚至于……
谢云渡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为什么,你连你的剑道都愿意给我?
对于一个剑修而言,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重的馈赠,也再没有比这更重的恩情。
陆启明大可以挟恩图报,极尽所能去利用他,利用他到死——谢云渡甚至情愿陆启明是这样的人。
但是陆启明非但放着他这样一柄利剑不取,甚至为了保护他连让他出手都不肯。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是傻吗?啊?”谢云渡喃喃道,“你说,你是不是傻?”
如果陆启明现在就站在他面前,谢云渡肯定要撒泼打滚地大闹一场,然后抓住他肩膀乱摇一通,非得从他口中问出一个答案不可。
但他不能了。
再不能了。
一瞬间谢云渡面色蓦地一白,胸口仿佛被人用巨锤重重敲了一记,心脏后知后觉般地涌出一阵钝痛。
他依旧一剑又一剑地刺向季牧,却忽然失去了愤怒的能力,就像一记重拳挥了出去又打了个空,用力太过就再也没有力气收回来。他只觉得空空荡荡,什么滋味都觉不出。
谢云渡甚至不敢再想起那个名字,稍一想起,心里就立即泛起一阵针扎似的的隐痛。
他是那么那么好的人,怎能是这样一个结局?
怎能这样?!
谢云渡冷眼看着季牧肩头又中他一剑,刺目的鲜血不断洒落在地,心中却连一丝快意都感觉不出。
谢云渡狠狠一脚把季牧踹倒在地,用力碾住他胸膛,然后一剑刺透他的肺叶。
从前谢云渡只觉得杀人便杀人,一剑了事便罢。但是今天谢云渡却终于知道,原来有时候,恨意竟真的令人不愿让他死得那般轻易。
季牧被他踩在脚下,大口大口地呛出血液,却艰难地用双手抓住了冬夜剑刃,一寸寸地往外拔。
“你用的是他的剑,”季牧说得断续,但神情却是异样的平静。他道:“所以这几剑,我可以受。”
谢云渡微一扬眉,手臂用力,再度一剑向他胸腔刺去——
却刺了一个空。
季牧的身体竟在一瞬间凭空消失,转眼再出现时,却已跌落在永寂台残破的莲座之上。
谢云渡抬头望去,目光骤然冷极。
——他原以为自已已不会愤怒,但这一刹那他几乎失去理智。
“季牧,”谢云渡一字字道,“你也配?!”
“我说过了,我的命只能由他亲手来取。除此以外,任何人都不行。”季牧气息萎靡地伏在莲座上,面无表情地为自己封穴止血,平静道:“就算你握着的是他的剑,也终究还不是他。”
季牧的血液从陆启明曾经所在的土地往下渗透,又渐渐浇灌满莲心刻纹的每一道缝隙。
哪怕谢云渡动用了陆启明的剑道,也无法阻止永寂台一点一点与季牧相融。
“这也是他亲手创造的东西,”季牧笑起来,神情温柔地抚摸着莲台,道:“你看,比他给你的剑道还要好。”
“季牧,”谢云渡缓缓道,“你不配。”
季牧笑出了声,含恨道:“你也不配。”
谢云渡几乎已经斩开了永寂台的屏障,但下一刻纷乱的时空规则忽然扑面而来,彻底打乱了他下一道蓄势待发的剑气。
随着永寂台的认主,这片天地骤然散发出一股极强的斥力,时空无声扭曲,转瞬便要将所有人推离其外。
谢云渡不甘心地死死盯着季牧,终是感到身体一轻,旋即一阵剧烈地失重感袭来,季牧便再也看不见了。
季牧也没有再看他。
季牧没有再看任何人。
“你看,我又一次抢了你的
喜欢大道问鼎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