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来之时，陆芸娘将抄好的小楷“历年真题汇总”缝在王森的千层底布鞋的夹层中，王森现在想起，如果现在拿出来，想想还是有些危险，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一门心思的等着天黑。
“真是漫漫长日啊！”王森无聊的咬着笔杆，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正在此时，巡绰官如鬼魅般摸过来，戒尺“啪”的拍在王森的后脑勺，“起来！快点答卷！”
“哈欠！”王森慢吞吞的爬起来，翻了几下卷子，用毛笔在上面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看得巡绰官连连摇头，叹着气走开。
王森偷眼观瞧，左边的号子里，那个胖子睡得涎水直流，巡绰官照着他的脑袋上连敲几下，胖子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又趴在桌子上睡过去。
“看好，让他们快点写！”巡绰官对站在王森身边的士兵命令道，那士兵连连诺诺，忙不迭的应声。
巡绰官眉头紧锁，看着自己负责的这一片号子，真正奋笔疾书的只有王森身边的那个瘦子，其他的大多都在咬笔杆，少数在睡觉，更多的在发呆。
“莫非今年的题出得难了？”巡绰官蹭了蹭鼻子，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腾的站起来，举起戒尺，冲着睡得呼噜声阵阵的胖子的后脊梁骨拍下去，“起来，答题！”
胖子蹭的跳起来，口中直叫地震了地震了，缩起脖子就往桌子下钻，刚露出一个头，蓦然发现眼前多了一张气得狰狞的脸，脑袋上的纱帽一上一下的来回晃，“滚回去！”
胖子忙不迭的缩回来，肥硕的身子撞在号子的墙壁上，墙壁一阵晃动，险些被他撞塌，王森抻长了脖子看得清清楚楚，哈哈大笑起来。
“闭嘴！”巡绰官料理完大胖子之后，窜到王森面前，戒尺闪电般在王森的脑壳上连敲三下，“好笑是么？再笑给我滚出去！”
王森的笑声戛然而止，垂着脑袋坐下来，那副考官拿起王森的卷子看了一遍，连声叹气，有看了看王森的名号，“淮安王森？”
“正是学生。”王森急忙拱手笑道，“大人也知道学生？”
“闭嘴！”好小子，够油滑，都什么时候了还攀交情。巡绰官的戒尺又拍下来，王森急忙一缩脖子，躲过这一下。
“快点答题。”巡绰官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但脸上仍旧带着怒气，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
王森期盼已久的黑夜终于到来了，江南贡院里依次亮起森森灯火，密密麻麻好似天边繁星，随着徐徐吹来的夜风忽闪不定。将身旁那名小兵的影子拉得老长。
“现在时机还不到。”王森硬着头皮写了一篇八股文，挥手驱赶嗡嗡乱叫的蚊虫，看了看摆在远处的水漏，现在才酉时，天才刚擦黑，还不是作弊的最佳时机。他打了个哈欠，不知道苏秉恩考得怎么样了。
咚，咚，咚！
第一根蜡烛烧完了。（明代乡试每场发三根蜡烛，蜡烛烧完之后立即结束考试，扶出场外）
大多数的秀才都已答完，旁边那个胖子鼾声如雷，王森很纳闷他都睡了一天了怎么还睡得着？再看看旁边那名精瘦的年轻人，只有他依旧双眼炯炯，奋笔疾书。
王森心里有鬼，抬头看看坐在远处的巡绰官，发现他也昏昏欲睡，他这才放心，脱下鞋子，将鞋底用力撕开，从里面取出叠得四四方方的一沓白纸，放在蜡烛上一烤，牛奶受热，里面的蛋白质受热显现出淡淡的字迹，看上去十分诡异。
王森心急火燎的寻找相关题目，天幸找到了三个类似的题目，王森下笔飞快，将答案写在上面。
多年的考试经验发挥了作用，钱士升说的没错，明代科考的真谛便是：惟重四书，余者从免。想那四书五经朱子语录总共才几个字，每年翻来覆去的考，考来考去连封面封底都考遍了，试题很难创新出什么花样。加上王森手中精心制作的“历年真题”这个无上法宝，终于找到了大多数相类似的题目，将“标准答案”稍微修饰一下，便誊写在朱卷上。
第三根蜡烛“啪”的爆出一个灯花，灭了。王森也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放松的喘了口气，将试卷交给受卷官，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江南贡院。
三场考下来，已是八月十八，在采取了同样的作弊手法后，终于圆满的完成了考试。当他从监牢般的号房里挣脱出来，看到和自己同样憔悴的岳父和苏秉恩，王森的老岳父考得不错，虽然疲惫，但是脸上带了笑，脚步也轻快起来。
接下来便是最紧张也是最扣人心弦的发榜了，小六几乎每天都往贡院门口跑，一心期盼二少爷的能金榜题名。
十天后，江南贡院门口人头攒动，今天是发榜的日子。熬得双眼通红的秀才们看到发榜官捧着圣旨，清了清嗓子，在场众人急忙跪倒，山呼万岁。
圣旨读完，发榜官亲手将万历四十三年南直隶省的乡试录取名单（桂榜）贴到了墙上，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我中了，我中了！哈哈！”那个和王森毗邻考试的青年周旭在第三行找到自己的名字，放声狂笑起来，声音嘶哑，欣喜若狂。
他这一番举动在人群中掀起了轰然大波，大家蜂拥而上，争着抢着看桂榜，希望看到自己的名字。
结果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王森挤到最前面，推开前面那个放声痛哭的老头，擦擦额头的滚滚汗珠，寻觅着自己的名字。
第一排，没有。
第二排，没有。
第三排，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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