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谈不上，略有所得。”钱士升夹了一块脆松鸡，放在嘴里嚼得咔咔响，“八股文，无非就是对偶排比，求其形而略于意，这在乡试中更是如此。所以只要做好平仄相合，排比工整，秀才之名便不在话下。”说着从怀里拿出几张纸，上面写了几篇应试用的八股文，王森接过看了几眼，冲钱士升一抱拳，“可否赠与小弟？”
“尽管拿去。”作为才子，钱士升对自己的作品大方得很，没一点知识产权意识。
“受教了。”王森最将钱士升的作品细细读了一遍，心中大赞状元就是状元，端起酒杯，“钱世兄高见，小弟佩服！”
“小兄弟客气了。”钱士升笑道，“我朝科举取士，唯八字真言：首重四书，余者从免。小兄弟可要牢记在心啊！”
“多谢钱兄指教。”王森一抱拳，“不知钱兄暂居何处？不如一同前往高升客栈，略作倾心之谈，如何？”
“不了，在下还要去拜访几个熟识的朋友，就不多打搅了。”钱士升喝尽杯中酒，冲三人一拱手，“既然小兄弟住在高升客栈，等到有闲暇时，在下定去叨扰。”
“求之不得。”王森真诚的说道，这次他是发自真心的。
眼见钱士升的背影在街角一拐，消失了，王森抓起那几篇文章，走回座位和两人继续喝起酒来。
八月初九。
天刚蒙蒙亮，高升客栈的伙计们便早早的起来蒸馒头做花卷，为各位考试的秀才们准备早饭。
苏秉恩睡得迷迷糊糊的起来，胡乱洗了把脸，拿起客栈专门准备的一个木篮子，翻了一遍，发现里面草纸蚊香馒头咸菜干粮水无一不备，张大了嘴打了个哈欠，咣当一声倒在床上，又睡过去了。
“起来，起来！”王森在苏秉恩的脸上拍了两把，“快吃点，开考了。”
“哈欠！”苏秉恩不情愿的爬起来，将木篮子往后一甩，小六忙不迭的接过来左右手各挎一个，跟在王森的身后出了客栈。
路上早已灯火通明，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秀才，有些人手里拿着半个馒头边啃边走，噎得直伸脖子。
“四书五经，诗赋，策问三场，三天啊！”王森想想都有些肝颤，整整三天，被关在小单间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而且还要考三场，万一自己有点内急，岂不惨了？
“大哥，不去行不行，我很困的。”苏秉恩哈欠连天的央求道。
“不行，现在这情形，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逃不过的。你要想想，考完之后就可以去秦淮河放松一下，想想秦淮河，想想美女，有没有动力？”
刚才还是半睁不睁的苏秉恩顿时双眼冒光，神采奕奕，“真的么，考完就可以去么？”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王森笑道，“不过要先捱过这几天。”
“算了，吃得苦中苦，方上人上人！”苏秉恩聊以自*慰的想想秦淮风月，扬州瘦马，钻钻拳头，下定苦战三天的决心。
南京江南贡院。
大清早，贡院的门口就挤挤挨挨站满了人，有老也有小，甚至还有两鬓斑白的老人，拄着个拐棍，颤巍巍的站在人群中，一脸焦急的等着开门。
哗啦一声锁链响动，刚才还吵吵嚷嚷乱成一锅粥的贡院门口顿时静悄悄的，秀才们都抻长了脖子踮脚往里看，如同一群被掐着脖子的鸭子。
铁质大门轰隆隆打开，一名搜检怀挟官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后面跟着一排排身着红色胖袄，手持长枪的卫所军暂时充任的搜检军，将门口清理出大片的空地，秀才们拿着印章，排成长长的队伍，解开衣裳脱掉鞋子在甬道里排着长队听候点名。
两名搜检军对着这些秀才们上下其手，弄得这些秀才们想笑又想哭。
终于轮到王森了，搜检军命令他举起双手，在王森的腋下，裤裆等重要部位仔细搜捡了一番，王森很听话的左手举笔墨右手举衣袜，十分配合。搜检军搜了半天，摆摆手示意王森过关了。
从内帘官那里领了考篮，在考场监视官的导引下来到贡院内部，找到自己的座位号，对号入座，便打开考篮，开始磨墨润笔，在草纸上写好自己的名字，年甲，籍贯，三代姓名和本经之后，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候开考。
在众多内帘官的簇拥下，主考官南京翰林院修撰周大人身着官服，双手背在身后，在贡院中环视一圈，看着跃跃欲试的秀才们，满意的点点头。
“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一名提调官向周大人一拱手，周大人微微一笑，“那就开始吧！”
“轰”的一声，江南贡院沉重的大铁门缓缓关上，将数万名秀才锁在这贡院之中。
……
考试开始了。
王森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抬头看看贡院的天棚，伸手便可以够到，狭长的小格子还不到两平方米，前面摆着一张不到四尺长的桌子，牢牢的镶在墙里，凡进出都要从桌子下钻进钻出。难受的很。
王森扶着桌子向左右看了一眼，坐在他左边的是一个大胖子，正在小心翼翼的研磨，坐在右边的却是个精瘦的年轻人，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兄台，兄台？”王森想了想，认为那大胖子没有前途，便转过头来和那个精瘦的年轻人打招呼，那个年轻人撇了撇嘴，没有去理王森。
“周旭？”王森抻长了脖子去看那瘦子的名讳，忍不住念出声来，那叫做周旭的瘦子厌恶的用袖子遮住铭牌，瞪了王森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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