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帝本只是受了些惊吓,一丝寒气入体,但朱琦琛却小心万分,每日早出晚归,殷勤探视;又辛劳诊脉,选了皇后宫中两名心腹宫女儿,就在昭仁殿内引火烹药。一时整座乾清宫药香缭绕。
奉圣夫人客氏对满殿的药味儿颇不欢喜,进言几次,发现天启帝毫不以为然,只得恹恹退下,每日只过来一个时辰,便回她在交泰殿旁的直房。
天启帝近日精神倒也还不错,每日也能下床,着小太监扶了,在殿中走几圈。饶是他病着,也还挂念手工活,既是不能操刀弄斧,就寻了块沉香木雕刻。左右也没有甚么人给他作参照,几日下来,那人偶渐渐有了形状,却是个纤纤弱弱的女子形象。
“你瞧,像不像你呢?”天启帝举了半成品的人偶,笑着对朱琦琛道。
“皇帝哥哥手艺越发精湛了。只是雕好了,一定要赏赐给我哦。”他们兄妹显见得十分亲昵,等闲琦琛也不对朱由校自称“臣妹”。
天启帝脸上有一丝得意。琦琛是向来对他直话直说的,若是不得她的意,她也并不会因他是皇帝,而不住奉承。
“那可不是要赏给你?朕留着做甚么呢?哎呀,不若直接赐给你的仪宾可好?虽说宗人府一直没报上来,可这事也不算费事,前次为六妹八妹选驸马,倒是着他们留了好些个相貌人品都出众的人选。”
琦琛脸上神态不变:“皇帝哥哥又来了!可是嫌我烦,想教我早点出嫁呢?”
一旁伺候着的江桢不禁心中微动。他自从在锦衣卫挂上了号,每日工作便是随了洛宁县主进宫,各人对他目前职司都心知肚明。因他是锦衣卫,算是皇帝亲卫,因此随着县主伴驾,也是分内之事,无人敢罗唣。
“你也不小了,回头别让辰溪郡王抱怨朕这个做兄长的,不想着照拂妹子。”天启帝说了这一会子话,也有些倦倦的,放下手里沉香木,小宫女忙拿锦帕托了,收在一只嵌宝螺钿盒子里。天启帝说了声:“还没做得,收那么仔细做甚么?还怕我这里来了小贼偷了去?”小宫女又忙取了出来,就垫着锦帕搁在桌上。
琦琛亲手扶了天启帝,送他进内殿。近日信王不大进宫来请安,也不知忙甚么呢。京内宗室也没几家,除了几位大长公主并天启的妹妹六公主、八公主外,就只有辰溪郡王一家了。朱四郎向来是一年倒有半年病着,也不怎么进宫。倒是朱二郎朱由枋,每日午后都要来请安。
可巧琦琛中午是要小寐的,兄妹俩正错开了。
江桢一直都觉着,辰溪郡王这几位子女之间,关系好生错综。他已是知晓,朱二郎、朱四郎、朱琦琛并那日见过的俊美小道童朱八郎,都是同母的亲兄妹,可怎么瞧着,那朱二郎也没有甚么兄友弟恭这种情分在。
他做侦骑好些年了,自然有些线报,得知这朱二郎行事飘忽,与家中兄妹素来不和。他虽是辰溪郡王的嫡子,但不是长子,日后袭爵是与他无关了,不过区区一个镇国将军,又与皇帝出了五服了,要不是因了亲妹子在皇帝面前得宠,根本算不上甚么。
深宫内院他是进不去的,自有人送了琦琛去皇后宫室。皇后所居的坤宁宫西暖殿,常备一间卧房供琦琛入宫时起居。好在乾清宫与坤宁宫相距不算太远,江桢思忖,真要有事,应当赶得及飞奔救援。
这日午后琦琛照例去了皇后寝宫,江桢仍去了昭仁殿的偏殿值房小寐。
他不是天启帝的贴身亲卫,自然警戒这种事情轮不到他来做,但那些侍卫说起来倒也不算外人,是锦衣卫南镇抚使雷昊的下属。雷昊与他兄弟相称,得知他高升,当日便送了贺仪上门。二人本来官职相当,都是五品,现如今江桢却一跃成为四品的指挥佥事,比他官职还高,且升迁得如此容易,多少有些不大自在。
因此二人之间似乎比起去年,少了份热络亲切。加之雷昊近日不知忙些甚么,极少在皇帝面前露面,江桢也没见他几次。
值房中有几名侍卫早来了些,正低低说话,见江桢进来,都作揖行礼道:“见过江大人!”江桢将手一抬:“免了。”众人都知道他是九千岁眼前新晋的红人,表面上都恭恭敬敬的,做足了姿态。有几个是雷昊的心腹,与他关系倒也还好,也没发生过甚么刁难刻薄等等闲事。
因此最近皇帝龙体微恙,久病不愈,宫内上下弥漫着一股略微紧张的气氛。江桢自认机敏,也只认为,不过是因了一种杞人忧天的心态造成的。皇帝年纪轻轻,身体又一向不错,自小儿因了养育环境粗糙,并不像通常的皇子那样娇弱。天启帝虽然不爱锻炼身体,可做木匠活毕竟也要用到些气力,又听说琦琛想了法子,竟令皇帝学会了打一套简单拳法,克敌制胜是用不上的,但每天练习一遍,也能强身健体。
值房分正厅并左右配房,江桢寻了配房里一处空床,和衣躺下。只见一个面生的小旗跟了他进来,他也没介意,只当是另一个换班的侍卫进来歇息。却听那人笑道:“小的见过指挥佥事江大人。”
江桢侧目瞧他一眼,见是在锦州时见过的那个纪用身边的小厮,名叫颜梦雨的。
“是你。”见这少年神采奕奕,一脸得色,虽然身形单薄了些,可这锦衣卫制服穿起来,真显挺拔。
“托您老的福,纪公公给小的谋了个职位。”小颜笑得见牙不见眼。
江桢记得这少年,口齿伶俐,极有眼色,做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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