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镇子,脚下的路狭窄了许多,放眼望去,小道直通阴霾深处,道旁静无声,似是早已被死寂包裹,曲折坎坷的小路被黑暗披上了素衣,很厚的一层,足以掩埋血迹和尸体以及徘徊在黑暗的朦胧里的所有污浊,浓雾、冷气似硝烟弥漫,夜气弥散在这浓雾中,冷风拂过,压住了尘世的肮脏,清新、冷漠。冷漠的,从来就不止这个世道,徘徊在尘世的噩梦如烟尘般随风飘渺,永无休止之日。北风呼啸,在这乱世的夹缝中,掩盖了千万亡灵的呼唤和抱怨,以及深夜熟睡的人们伴随着梦境那无奈的叹惋,亦夹杂着已成为这从来就充满不公的世道的牺牲品的人们无力的呐喊和哀嚎。
道旁干如焦炭的枯树终于折了腰,无奈地摇头,枝头愤懑了一辈子的老鸟终于停止了悲鸣,叹息一声,疲惫地躺在树上,长眠在那不易被人和同伴发现的角落,那被雪打湿又冻得僵硬的翅膀已无力再飞翔,轻盈的羽毛却渐渐被那沉重的大雪所覆盖。
步行数十里,寂寥无人,凄神寒骨。原本以为这种鬼地方连只鸟也不敢飞过,不想就在放松警惕的下一秒,眼角的余光里忽闪过一道黑影!
“何人?!”宣宫惊慌回头,那熟悉的步调愈发清晰,不久,那熟悉的身影竟立在了自己眼前。好熟悉的身影,虽说,转眼已过了七年……
“宫儿……好久不见……”他微微一笑,那副平静的样子从未改变。
“张……张大叔!”回过神来的一瞬间,泪水朦胧了双眼:“七年了!宫儿一直以为你死了!”
“实在抱歉,让宫儿担心了。”他心疼地看着宫儿,紧握住宫儿的双手,沉默,脸上透出了一丝歉意。
“没关系,没事就好。”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宣宫看着张良,眼里写满了迷惑不解。
“是想问我什么会在这里吗……”张良嘴角带着笑意,虽已年过三十,却依旧是一副亲切哥哥的样子。
宣宫轻轻点头:“大叔,借一步说话。”回头转向那几位乡亲:“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一位远方的亲戚,我们有些事情要谈,去去就来。”对于这漏洞百出的谎话,乡亲们也没有丝毫怀疑的意思,皆点头同意,宣宫带着张良避开了人群,来到了一处墙角。
宣宫环顾了一下四周,靠近张良,悄声说道:“大叔,当年博浪沙刺秦失败,皇帝派人四处搜查,听闻有人在山下发现了大铁锤的锤子,山下狼群居多,疑是他早已掉下山崖离世,尸骨无存,大叔是和他一起的,我们都以为大叔也已经死了……想不到今日竟还能在这里见到您。”
张良始终保持着一张笑脸,平静地说道:“大铁锤……他至今生死未卜,我也一直很担心这位好兄弟,我们分开跑的,脱险后,我就一路暗中打听着有关韩国后人的事,四处寻找着当年韩王的后人,后来终于打听到了一丝线索,便顺着那丝线索上了山,最后在一个孩子的家里找到了他,此次是这十年里的第三次闹灾荒,百姓苦不堪言,至今没有朝廷拨赈灾款的消息,同前两次一样,人心所向乃天下大势,而今百姓已快被逼到绝路的边缘,垂死挣扎的人们会在绝望中抛弃一切去为生存拼命,也就是,反抗,皇帝在这一年里病重难医,起事的时机,差不多快成熟了,路过此地,正是要前往咸阳会见少主,只是现在仅靠我们残存的那一点势利就如鸡蛋碰石头,是自寻死路,实力相差太悬殊,远远不够起事,成事几率会很小,对此,我们还须从长计议,断不可鲁莽,不能再像七年前那样冲动莽撞了,毕竟我们输不起,那时的我,太轻狂……不过……还得多谢宫儿,若不是宫儿带来那个吹曲召唤鸽子的人相救,大叔恐怕早就在大秦严酷的律法下被折磨致死了,还有打铁锤,也会受牵连被杀的……”
“不,其实那时我还小,并没有帮上什么忙的,那时我并不认识韩师父,或许是韩师父早已认识了我,或许,是因我爹的关系,才……”被夸得不好意思的宣宫冲张良微微一笑:“总之,大叔没事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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