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并没有立刻回答刘小二的问话。他转过脸去，沉默了一会儿，又把脸转了回来。
“有些事情，你得明白，了解了之后只会成为一种负担——尤其是你完全没有承受它的能力的时候。”
刘小二不解地眼神向老头儿发出了无声的询问。老头儿又把头转了过去。
“师傅……这问题我已经纠结了七年了……”
“很遗憾，小子。”老头儿看着月亮说道，“现在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什么。”
“师傅……”刘小二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这个断了腿都没有流眼泪的少年在这个时候却仿佛爆发出了所有情感。
“……我几乎不记得八岁之前的所有事情，除了几个做梦时常常出现的片段，以及我是八岁这件事。从能记住事情那时候开始我就在流浪，一直流浪，到处流浪，为了活命而乞讨。在最艰难的时候我甚至整整七天没吃过一粒米、一口馒头……
“但是这块勾玉一直跟着我。我无数次经过当铺门口，无数次的想要把它换成几个铜板甚至是几钱银子。可是哪怕是饿晕在当铺前的时候，我也没有进去把它当掉过……
“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希望。我最后有可能知道我的身份，我的父母，我的家乡的希望！
“我名字叫小二，这是来自梦里的一个约定。我姓刘，这是第一次乞讨到食物的时候，那个好心的爷爷的姓氏……
“但是我不想就这样挂着自己造的名字浑浑噩噩活这么一辈子！
“我想知道我是谁！师傅！……”
刘小二说到最后有些声嘶力竭，把脸深深埋进了臂弯，肩膀在颤抖。
老头儿表情有些触动，但是随即整理好了情绪，又是一口狠狠灌下的酒。老头儿把酒葫芦扔到刘小二身前，开口道：“小子，我听完了你的故事，你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
刘小二把脸从手臂上抬起来，又使劲在脏兮兮的袖子上抹了抹眼睛，然后抓起酒葫芦也像模像样地灌了一口酒，结果被呛到了。咳了小半会之后，他也冷静了下来，回应道：“我准备好了。”
老头儿又回到了笑眯眯的表情，轻声道：
“和各种老掉牙的故事一样，主角是一对师兄弟。
“很小的时候两人就一同入门了，关系可谓形影不离，好到恨不得穿一条裤子。
“然而小师妹入门以后，师兄开始兢兢业业、夜以继日地修行，进步一日千里。师弟也试图做到一样，可惜没有那样出彩的天赋。
“不出意外，两个人都对乖巧聪颖的师妹产生了感情，师妹同样看得出来，但是为了三人间的和谐，每个人都如履薄冰，不敢提及。
“几年以后师门做了个决定，师兄弟间必须挑一个出来走上台面，承担更重要的职位和责任，同时也会获得更巨大的权力……”
“不能两个人一起分担吗？”已经完全沉浸到故事里的刘小二不解地问道。
“不行。因为小师妹只能嫁给其中一个人——那个走上台面的人。这是师门下的决定，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问题就这么摆在了面前。师兄弟其实都有足够的资格担下这个任务，也都很期待能和小师妹共结连理。但是师兄知道师弟会比自己更用心地对待师妹，而师弟觉得师兄修行上更加勤力，更适合成为师门的骄傲……”
说到这里，老头儿突然止住了话头。刘小二等得有些不耐，于是开口问道：“然后呢？是不是两人打了一架？谁赢了谁就能接下这个任务？”
老头儿摇了摇头，继续打开了话匣子：“师门是有打算通过比试符法造诣来选出人选的，但是师兄弟二人却并不赞同这么做。于是一日，师兄偷偷溜下了山，留下书信说自己出去云游历练，主动放弃了可能得到的一切……”
“那么说来你就是那个师兄了？”刘小二想起之前老头儿说过的自己云游四方的事，理所当然地联想在了一起。
老头儿又是摇了摇头：“不……其实我是师弟……”
刘小二不明所以：“那怎么是师兄云游，你也云游，你们怎么都云游了？”
老头儿表情平淡下来，又看向那一轮月亮。静默了片刻，他悠悠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希望自己是故事里的师兄啊……”
老头儿又沉默了，这回刘小二没有不耐烦，而是静静等待着故事的后续。
“师兄走了以后，我满心欢喜，以为可以和小师妹白头偕老，又可以为师门发扬光大。但是我发现师妹越来越郁郁寡欢，这时我才明白，师妹心里只有师兄一人。
“于是我天人交战许久后，也下山去，要找到师兄回来。
“没想到这一找就是三年。
“等我找到师兄，和他一同回到师门，才发现小师妹已经不在了……”
刘小二吓了一跳：“难道她……”
老头儿白了他一眼，道：“当然没有死……但是她好像误会我们二人都是薄情寡义之人，跟着也离开了师门。当然，这是我当时心慌意乱，走的太急，没有留下书信说明原因的缘故……”
“原来都是你的错……”刘小二若有所悟。
老头儿不置可否，继续道：“师门的任务耽搁了太久，于是师兄留了下来。而我问心有愧，结果又出来继续寻找师妹……”
老头儿顿了一顿，道：“可惜到现在都没能找到……”
刘小二陪着老头儿伤感了一会儿，老头儿又拍了拍刘小二的脑袋：“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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