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市了。”
正如崔莺莺向崔绍唐说的那样,长安东西两市皆是晌午之后才开,采买的人如潮水般涌入东西两市,大多数都是形色匆匆。
毕竟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必须抓紧一分一秒,给返程留足够的时间,以免被武侯铺的巡街抓着毒打一顿——宵禁的咚咚鼓响起,没有手续而在大街上晃荡的普通人,被打残都没地说理去。
坐在里面看客人涌入,其实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尤其是大多数客人几乎不怎么讨价还价,在伙计的帮助下选好布料,算好价钱就交易,这样的生意,难怪那些伙计一个个脸上都挂满笑容。
只有那些年轻的女性客户,才会不紧不慢的挑拣着,若是身边带着丫鬟的,更是要每选一块,都要偏头低声讨论一番,才做最后的决定。崔绍唐没想到在开元年间风气会如此开放,那些个年轻小娘子,分明还是待字阁中,却丝毫不介意抛头露面,若是遇上俊朗后生,甚至还会眉眼传情。
当然也就止于传情。子曰: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看来这个时代的年轻男女,倒是有情有礼。
“阿郎,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因为崔绍唐和崔莺莺在,林东渠也不得空去照顾生意,事实上作为通四海的掌柜,他也只有真正的大客户、老客户来的时候,才会出面招呼,寻常的生意他也没那个闲工夫。
“我也是有些累了......”
听崔绍唐这么说,立在他身侧的林东渠眼底顿时显出一丝欣喜,旁的不说,今日打崔绍唐来了后,林东渠屁股就一直没挨过椅子,背心都湿透了。
“不过......”将头一偏,崔绍唐两眼望向才舒一口大气的林东渠,“走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东渠啊,麻烦你把这两年的账本都抱出来给我看看罢,万一今后东家问起来,至少我也能有个说法。”
“账本......”
林东渠脸上的络腮胡子一根根陡然笔立起来,略带黄褐色的眼眸子,在偌大的眼眶里不住的颤抖。
看账本?
这样的事情别说是过去的崔绍唐,就连当初崔文华管着的时候,都不曾提出过!
商贾,那是低贱的职业,出自望门,读圣贤书的崔文华自然是不会看的,有辱斯文。且不提这时代真正的读书人怕是没几个能看懂,纵然看得懂,也不会被认为是本事,反倒会成为笑话。
崔绍唐的这个要求,当真是吓着林东渠了,也是让崔莺莺瞠目结舌。
“阿郎,你......你不会真的要看账本吧?那,那可不是读书人做的事情!”身为崔家的管事丫鬟,崔莺莺在这种关键时刻,是有责任提醒自家主子,千万不要行差踏错了。
“莺莺啊,你看我,像是个读书人?”
崔绍唐回头过去,笑着反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言而明的,崔绍唐要是个读书人,那望族后代,就个个都是大文豪了。
“东渠啊,再不拿来,我今晚可就只有住下了......”崔绍唐说的轻声细气、漫不经心,却是让林东渠浑身一激灵,连忙点头,“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搬来!”
一面应承,林东渠一面转身小跑,向着账房而去。
林东渠之所以能够在通四海掌柜这个位置上一坐好几年,确实是有本事的。他不仅在经营上有一套,更重要的是他还会做账。
这可就不容易了。这时代做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多数商行铺子,但凡是有点规模,都会请个专门的账房先生,甚至为了请到一个高明的账房先生,而不惜支付高额的代价。
通四海倒是因为林东渠,而大大的节省了一笔,或许崔家大房那边也是看中林东渠这个能耐,才对他的一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撵走林东渠,请个好掌柜加一个好账房先生,那耗费也是不菲的。
“装模作样,装模作样!”
跨进账房里,林东渠脸上就变了颜色,像是夏日里闷热好几天之后的天,黑的快要滴出水来。
“就你那样的废物还能看的懂账本?我做的账本就连本家的账房先生都看不出问题,你也配?要看就给你看个够!到时候看不出问题,我看你怎么下台!”
咬牙切齿骂着崔绍唐的同时,林东渠手中却是不慢,得力于他勤于收拾的良好习惯,很快就将崔绍唐要求的账本给摞好,双手抱着,返回前厅之中。
“少东,账本来了,要不要小的帮你......”
“不用,放下就好了,我自己会看,东渠你先去忙吧,有时我会叫你的。”崔绍唐扫了眼桌面上尺半高的账本,面带微笑冲着林东渠摆摆手。
“小的没事。”林东渠也在赔笑,同时将最上面的账本拿下来,摆在崔绍唐面前摊开,伸出指头点上去,张嘴就要对崔绍唐解释。
然而崔绍唐的动作也不慢,他出手将账本一合,脸上笑容转淡,“我说了,自己来。”
“......好......好的......”
林东渠整个人保持着姿势不动,望向崔绍唐的眼底,却是闪过一道再明显不过的阴骛,配上他那张如同山贼头目的面容,当真是吓人。
只可惜崔绍唐不为所动,他轻哼一声抓起账本,然后快速的翻动起来。
一本寸许厚的账本,崔绍唐不过片刻就翻了过去,他这种走马观花式的举动,却让林东渠暗暗松了一口气。
“少东查账真是快啊,这本账目,小的可是做了差不多两个月呢。”这话乍一听像是在赞扬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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