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离辽阳,没有千里那么远,加上绕路等等,顶多六七百里上下。郭从龙这是夸大之辞。不过,却也正可由此,表现出他要趁夜攻城的决心。
他又道:“又且,文登并非大城。城方不过数里,守卒只有千人。就这千人里头,还有一部分鞑子就地征召的民团青军。战力并不甚高。再则,我军来的如此出其不意,他定然措不及备。——,你们只看此地离文登已经只有三十里,我军却依然连半个城中守卒的游骑都未曾见到,便可推测出城中的防守已经因为这场大雪而懈怠到了何等的程度!
“我军远来,重一个‘奇’字。怎能行百里却半九十?吾意已决!尔等不必多言。”
“奈何军中伤冻?”
天气太冷,一连急行军两三天,加上自出益都以来,全军基本都是一直在风餐露宿,骑军虽然俱为海东老卒,也是有些吃不消。出现了小面积的冻伤减员。郭从龙问道:“截止目前为止,冻伤者有多少人?”
“六十余人。”
“连带伤马者,一并编在一处。将我军旗尽数予之。待今夜我军主力攻城时,吩咐他们在城外山上、林木丛里,四处点火。并招摇军旗、奔走,大声鼓噪。装作为我军的援军。以壮声威!此为‘风声鹤唳’之计也。”
诸将大为佩服,道:“将军妙算。”
这却也是邓舍给他讲解历代战例的时候,郭从龙记在心中的。用在此时,算的上活学活用。他出前,同时派了有人,去与刘杨送信。约定会师文登。刘杨在海上,来往方便,比他到的早。郭从龙又再遣人,即往约好见面的地点,去找刘杨,告诉他今夜就要攻城的事儿。约定了时辰,到时一同出军。
郭从龙计议已定,遂引军径至得胜山下。全军下马,吃干粮,稍事休息。做战前动员。只等天黑,便要攻城。天色渐渐昏沉,彤云密集。
彤云密集,天色渐渐昏沉。
泰山脚下,三杆、两杆残旗,竖立在凄冷的云雪下。旗杆的周围,是一片更加残破不全的营寨。营寨里堆满了落雪。时不时有寒风卷扬起落雪,吹上帐幕。帐幕上也是积了厚厚的一层。随即,混在一起,再度簌簌的落下。尽管有深雪掩盖,却依旧隐隐约约、随处可见斑斑的血迹。
这营寨的面积不大,但也不小,大约有数百顶的帐篷。足可容纳两千人屯驻。但是这会儿,营中却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了似的。只有风声与落雪的声音,肆虐横行。更不曾见有半点的炊烟升起。
不过,若细细观察的话,却可以现,便在营里帐篷与帐篷之间的过道上,还有未曾被雪掩盖住的脚印。以及正中间的帅帐中,也有依稀透出的烛光。这脚印尽管不多,带来了生气;那烛光虽然黯淡,寒风难以吹熄。这一切,却又都好似在时刻提醒着别人,此处依旧还有人在。
这里,正是海东的军营。
帅帐里,有三个人正在说话。高延世、李子繁、潘贤二。这三人年岁不同、相貌不同,甚至连文武也不相同,但是此时,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管谁人,全都面目肮脏,近处嗅闻,酸臭扑鼻。也不知是汗味,抑或血腥,又或者两种掺杂,实在令人不由掩鼻。
久处芝兰之室,不觉其香。久处鲍鱼之肆,不觉其臭。他三人倒是早已习以为常,彼此间很适应。潘贤二文官,还好点。高延世与李子繁,无不从头到脚,兜鍪与铠甲上遍布乌红的斑迹。伸出手,指甲里全是泥土。把兜鍪取下来,长时间没洗的头,乱糟糟,粘结成绺,稍微搔,灰土的细粒并及与铠甲上那种乌红相似的小块,都像下雨似的,扑扑落下。
灰尘倒也罢了。此种乌红块状物,征战沙场的人一看就知,非为别物,乃是为血渍凝涸后形成的。连头中都全是这些东西,真不知他两人在这些天中,究竟经历过了多少的苦战。
他们出城时,走的匆忙,没带多少寒衣。又要紧着战士们穿,包括潘贤二在内的文职官员,都是衣衫单薄。潘贤二只穿了件袍子,外头罩了个披风,虽在帐内,也是冻得嘴唇乌青。他抱着膀子,瑟瑟抖,说道:“天太冷了。得赶紧想个办法。要不就这么硬撑下去,不等鞑子打来,咱自己便先冻死了。”
李子繁体壮,比潘贤二强,较为耐寒,但是他也是满面忧色,点头说道:“潘大人所言不错。后山上的林木本就不多,已快被咱们砍伐干净。昨天,俺不得已,遣了一个小队去稍远的地方伐木。不料鞑子却早有准备,柴禾没得回多少,反折了四五个兵卒。看这雪丝毫没个停的意思,也不知还下多久。尽管鞑子这些天暂停了攻势,可如果雪一直不停,说不得,还真没准儿咱们就把自己给冻死了。”
高延世哼了声,道:“一点雪,算的甚么!也值得你两个愁眉不展。鞑子不来攻,咱攻过去就是。他不让咱去伐木,咱索性便去抄他的老营!”
“雪大难战。且我军伤亡太重。两千人,如今剩下有战斗力的,不足八百。防守尚且勉强,况且主动进攻?不可冒进。”李子繁不同意高延世的提议。说起伤亡,又是个愁事。潘贤二接口道:“阵亡的也就算了。目前全军伤员三百多人。缺医少药,又少寒衣。只昨天一天,就又死了五人。这也是个麻烦。要不及时解决,对士气的打击会很大。”
李子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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