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叔说完,长叹一声,颇为感慨的道:“我救走青儿那年她才十三岁,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青儿走了很多寻常人不曾走的路,也吃了很多一般人难以承受的苦。”
凌云冲现下完全了解了任青阳的往事,原来她是一个游走于寂寞与复仇间的女子,在客栈,即使是在笑着闹着,她的心里也是沉痛的。一切只是因为十几年前的两段往事,一是父亲的死,二是因为姐姐的惨死,她从此沉沦于过去,不可自拔。
也许她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也许她也曾尝试过放下,但是她无法忘记,更无法放下。她姐姐的惨剧源头是因为魏忠贤卖亲女,她爹的死归根结底同样是因为魏忠贤造成的。但魏忠贤是她姐姐的亲父,她该怎么报仇?或者是放下?但魏忠贤是她的杀父仇人,不共戴天,又岂能放下?
她本想救姐姐,可她姐姐却为救她而死,看在姐姐的份上,是否放下对魏忠贤的仇恨?尤其她姐姐的死,令她迷茫无助,这错综复杂的因果、这种种纠结丛生,她怎能不困惑痛苦?
凌云冲思及此,心中悲悯,喉头哽咽,怜惜的道:“其实青阳的身世比我更曲折离奇、她的际遇也比我更坎坷惨烈。”
说着走到床塌边坐下,伸手轻轻拉起任青阳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情深无限的双眸,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此时平静的脸。
福叔道:“如今魏忠贤权倾朝野,位极人臣,挟帝君以令天下。自内阁、六部至四方总督、巡抚,徧置死党,他秉笔批红,掌握朝政,从首辅至百僚,都由他任意升迁削夺,内外大权归他一人之手。
税监高寀在福建十多年间,始终横行不法肆意威福,更在暗地里购置海船交通倭寇。魏忠贤得势以后,高寀听命于魏忠贤横征暴敛,甚至公然抢夺福州商民价值数十万的货物,福州商民忍无可忍,奋起反抗,围攻高寀税监衙门,声讨高寀的罪行。高寀非但分文不付给商民货物的成本,反而怙恶不悛,派兵杀伤商民百余人,又施放火箭,烧毁民居无数,并策马挟剑突入福建巡抚衙门,劫持地方官吏作为人质,反说乱民闹事,要求朝廷派兵镇压。
事后,福建巡抚、巡按,以及内阁方从哲等大学士、兵科给事中等人,相继上疏请严惩高寀,万历皇帝皆置之不理,数月后才下令将高寀召回京城。万历年间三役踵接,平定西北宁夏、西南播州两地之乱、出师东北援朝驱倭之战,这三战虽皆得胜,但国家元气大伤国用大匮,
那个时候万历皇帝广派矿监税使到各地征税以充国库,这事从一开始就有大臣反对,后来矿监税使横行天下,大臣言官们的活动就没停息过,屡屡上疏奏请万历皇帝,要求废撤矿监税使,但万历皇帝总觉得他们这是在小题大做,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疏,万历皇帝不胜其烦,他觉得现实情况并不是大臣们所说的那样糟糕,这些大臣特别是言官们,喜欢把芝麻说成是西瓜,他早有领教,在矿监税使这个问题上,他也作如是想,他认为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根本不予理睬。
后来事态发展得越来越严重,矿监税使为非作歹变本加厉,以致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大臣言官们的弹劾声浪也越来越大,有一些矿监税使被万历皇帝召回,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他们上有皇帝支持,下有一群走狗维持,中有地方官庇护,
这些祸害胡作非为,频频激起民变,闹出乱子不可收拾,万历皇帝一贯偏袒矿监税使,但他没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更多的财物流入了宦官的腰包。青儿的父亲就是在那次福建商民抗税监事件中被高寀所杀,归根结底,罪魁祸首仍然是魏忠贤。”
凌云冲站起身,问道:“高寀?现在的兵部尚书不就正是他吗?难道他因为魏忠贤的关系,攀附而升,从一个税监,摇身一变,成了兵部尚书?”
福叔道:“当年福州一事后,为了息事宁人,万历皇帝把高寀贬到河间府肃宁那个穷乡僻壤做县令,那里恰是魏忠贤老家。高家财主被青儿所杀后,他们到处搜捕她们姐妹俩,并告到了县衙官府,青儿的姐姐折返住处去取物件被发现,听人说刚到任的县令是高寀,她知道这个人正是杀害青儿父亲的凶手,她为保得青儿周全,是以投河自尽。”
凌云冲道:“无怪青阳总是自责,说姐姐是因她而死的,她总是迷惘,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救、还是害了姐姐。”
福叔道:“特殊环境下孕育出的真挚亲情是让人很难割舍的。”
一句话让凌云冲想到自己的堂妹,不禁心中酸涩,感慨不已,因为任青阳,也因为自己。
福叔从身上摸出一张小纸条,递到凌云冲手中,说道:“这张是两天前我收到孙将军传来的秘信,这也是我敢对你尽管放胆一试的资本。”
凌云冲接过小条,展开一看,暗暗吃惊,上面简短写着自己的出身和身世,下方盖有孙门秘令的印章,这印章他见得多了,再熟悉不过,心下寻思:“原来他已知道我是忠良之后,之前他已知道我对青阳有意,所以干脆兵行险招,彻底来试探我一番,他刚才说‘若非深思熟虑,我怎么会走这步棋?’这些就是他的‘深思熟虑’。
我待在东厂时久,即使是自家同道也不知我真实身份,孙将军这么做是叫他相信我是自己人,让我们精诚合作保护信王,不要让他误会我是东厂奸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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