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水遥小时候是个墨迹的性子,吃饭墨迹,走路墨迹,做功课墨迹,连如厕也比旁的小女娃墨迹。段老爷不觉得这有些什么,还夸自己闺女不骄不躁,徐徐图之,有大家之范。
孩童没有心机,不会因为你是县令大人的女儿便迁就你,而段老爷又是个没有架子的,丝毫没有将段水遥往大家闺秀、名门淑女那条路上指引。段水遥三四岁的时候,一早上起来吃完早饭,做完早课,就能出去和街坊四邻家的孩子玩耍,孙广志便形影不离跟在后面。
白云城里,民风朴实,一年里没多少击鼓鸣冤的老百姓,即便击鼓,也是为了谁家的老母鸡啄坏了谁家的大白菜之类。段水遥和孙广志出去玩,段老爷从不让府里的仆人跟随。
“哦哦哦,段水遥和她的小相公又来了!”无论是哪里的孩子王,永远都是熊孩子之中的翘楚。白云城县令府外的云秀街上,街头小霸王一见段水遥和孙广志出来,便开始嚷嚷。
一群孩子围过来,在段水遥和孙广志边上蹦跶,发出“哦哦哦”的唏嘘声。段水遥反应稍迟钝一些,她默默站在那儿,沉思了一会儿,问孙广志:“小宝,为什么他们看见我们就跟看见糖葫芦一样兴奋?”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每次来云秀街,就会有好多小盆友围过去上蹿下跳,跟小猴子似的。
“小姐,我也,不知道。”孙广志只是把段水遥护在身后,免得那些小盆友群魔轮舞的爪子伤到段水遥。
段水遥显然被这么深奥的问题难住,又慢腾腾地拉着孙广志转身回了府内,去找她爹。段水遥一直相信她爹什么都知道,她把方才的问题与段老爷复述了一遍,段老爷看看闺女又看看小徒弟,这问题就跟小盆友一定要知道自己是怎么生出来的一样叫段老爷十分不好回答。于是段老爷想了个比较委婉的答案:“因为其他小盆友都没有小相公啊,看到你有,他们就很羡慕。”
“爹爹,你说过,如果我有一串糖葫芦,大家都想吃,我应该把糖葫芦分给大家一起吃,才会更好吃。现在我有一个小相公,大家都想要,那我应该把小宝分给大家一起玩,才会更好玩,是不是?”段水遥对她爹讲的道理,具是听得进去的,还会举一反三。
段老爷眼皮跳了跳,“水遥啊,相公是一个人的,不能分着玩。”
水遥大眼睛忽闪忽闪,没懂。
“相公的意思是,一个姑娘的丈夫,就像你娘的丈夫,就是你爹我。如果相公分给很多人,你就会有很多个娘,你想要这么多娘吗?”
卧槽!段水遥立马懂了!坚决摇头。
她一个人静静想了会。
下午再和孙广志出门的时候,小盆友们又围上来“哦哦哦”,其实孩子的心性很活又短,如此“哦”他们三天,就会找到其他令人手舞足蹈的兴奋点,但段水遥是个认真且较真的性子,她慢悠悠走了三步走到小盆友中间,很郑重地说:“小宝不是我的小相公。”
她明白了相公是不能跟别人分的。要放在家里面。一个人玩。
但是她希望小宝跟她一起出去和大家一起玩。光待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所以小宝不能是她的小相公。
那小宝是她的什么?
“小宝是我的跟屁虫。”
孙广志对段水遥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云城的春天特别美,孩子们在田间奔跑,放风筝或是追蝴蝶,段水遥和孙广志总是手拉手走在最后,那陌上的野花轻轻擦过他们的脚裸,段水遥蹲下去,指着其中一朵白色的小花,“跟屁虫,爹爹昨天教我,这是荠菜的花。”
孙广志点点头,“小姐你看它结果子了。”他指指小白花下面,那茎上一溜儿小小的、心型的、扁扁的种子。
“我们把它的种子带回去,种在府里,明年春天就可以挑荠菜吃了。”段水遥一想到吃的,眼睛明亮,笑容灿烂。
孙广志便帮段水遥一点一点摘过去,把两个口袋都塞得鼓鼓,他手指盖里卡满绿色的汁液,还有些隐隐作痛,可冲着段水遥亦是笑容灿烂。
晚上,“水遥啊,你们做什么?”段老爷忙完公务,回到后院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蹲在他的两盆最爱的菊花边,不知在捣鼓什么。
“哦,爹爹,我们在种荠菜。”
段老爷眼皮跳了跳:“……那你从花盆里拔掉的是什么?”
水遥:“唔??”←。←根本没注意。
广志:“老爷,是我拔的。水遥力气不够。”
还有不远处,管小菜园里的老阿伯嗓门很大:“哦哟,我早上刚刚种的菜秧怎么全被人拔出来了!”
……
水天清话,院静人销夏。
水遥穿着短衣短袖,睡在小床上,打滚:“喵呜,喵呜,喵呜。”
小广志把他张小案几搬在水遥床边,停下毛笔,看水遥:“……”
她还在滚:“喵呜,喵呜,喵呜。”
广志:“嗷呜,嗷呜,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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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遥一愣,爬起来:“喵呜喵呜!”
“嗷呜嗷呜!”
段老爷扶额:所有的熊孩子都是蛇精病。
……
他们稍大一点的时候,段老爷说:“小孩子玩是永远玩不够的,也该是时候念书作文了。”
可惜段水遥没有秉承她爹的文采,孙广志会作诗的时候,她连千字文都背不全,巴巴儿看着孙广志,十分崇拜他。
“小姐,我今天作了首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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