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无风,朝阳。三者勾画出一种超然静态的美。
常虎臣领着那八百轻骑沿着河水一路驰向东南。
静静的河水,毫无声息的在沙滩上淘着,一次又一次,沙滩就象是永远也喂不饱似的,每一次都把泛上来的浪花,吞噬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片白白的泡沫。
泡沫在朝阳下立刻就消失了,于是浪花再卷起来,沙滩再吞下去,泡沫再消失……一遍又一遍,永远是那么规律而单调的循环着。
江水上漂浮着淡淡的烟霭,飘忽灵动,象流水,更象流动的冰霜,让人看了就感觉到浸浸寒意。几声飞鸟啁啾,展开长长的双翼由白云中直扑而下,长长的尖嘴破开烟波,在江面上扎起一朵小小的白色浪花,衔起小鱼,吞吃后发出凄寒尖鸣声来。
骑队沿河行了二日,沿岸设有一座军寨,由寨中调集了船筏木排,常虎臣下令众军依次渡河,八百骑兵连人带马一片嘈杂,乘上小船与临时扎制的木排、木筏向河对岸撑去。
原木筏子推开江水上的金波,破浪迎风向着对岸行去,大队人马嘈杂地在河的两岸忙碌,赤底乌字的战旗招展飘扬,常虎臣双手插腰站立在木筏前端,意气风发。过了渤澜河与蛮族间再无天险阻碍,此后就是千里旷野,他将挥骑直指熊居山,建功立业。
狼牙旗角吹拂在他脸上,脚下白浪哗哗,常虎臣举目远眺心中充满激情与欢畅。他原是野惯了的性子,对徐伯苍、陈琊、周敬等北镇军中谋主重将虽然尊敬,但天生就是不喜拘束的性子,陈琊让他独领一军正是“斩开金锁走蛟龙”,正合他脾胃,做事也各外认真。
木筏靠到岸边,常虎臣不等停稳已是一个大步跃到岸上,双手舞动大声吆喝:“快一些,都打起精神来!弟兄们!过了这渤澜河都放警戒些,咱们去掏山蛮子的老窝,务必要比蛮子先到!”一面喝令木筏重新回到南岸接人,一面号令先行过河的几位什长率轻骑警戒。
常虎臣由渤澜卫中抽调了六百余轻骑,百户却仅要了四位,陈琊将他升回了千户,暂领健锐营标统事。这是陈琊做事的巧妙处,,升千户是预领的好处,先前他那千户是个不领兵的虚衔,如今却是实领八百骑的实任标统,这一仗若是打胜了这个标统多半也就坐实了。
水涨船高,常虎臣能坐稳标统之职,他标下随同而来的各位百户、什长也必有升赏,人人亦知这一仗孤军深入,打不好就是全军覆没之局,不必吩咐也卖力得紧,听他叫嚷早已有人翻身上马,领骑哨远出警戒巡查。
渤澜河地势上高下低,上游平直,下游转向东南方后又多弯曲,而眼前这块地方,颇有折衷之势。这里河道宽阔,宽得有些出乎意外,水也不甚深,河岸顺着水流的势子,迂回出一个直径约近十丈的葫芦口。再下去河道又受地势的影响,又变得狭窄水急,这块地方显现出天质独厚,正适合经不起激流的木筏划渡,八百轻骑片刻已渡了大半。
钱方祖由一只木排上踏下,手中握着一幅展开的画卷,注目思索,即使由筏上跃下时目光也舍不得从画卷上移开半分。他的神情憔悴带着烦躁,三天来,除了必要的一些生活琐碎以外,钱方祖几乎没有放开过手中画卷,所思之事又极耗心力,饶是他内功深厚也有些支撑不住,一步失措几乎踏入水中。
“师祖爷爷,您小心些!”常虎臣抢上一步扶住老人,钱方祖信手无意识地推开他,目光重又凝聚到《百鸟朝凤图》上。由从银灯联手中夺得此图后,钱方祖万里奔波,一直无瑕思索,仔细推敲图中奥秘,离开遥城就再也忍不住了,无时无刻不在捧图观看,马背行军犹自不舍放手。
这幅《百鸟朝凤图》并不同寻常,画的不是春暖花开时节,却是一片冰天雪地,雪地上一座无人凉亭,亭上一只大凤栖息,一身白羽如冰如雪,在风雪中迎受百鸟来朝。
钱方祖参悟此图已有三天,一直看不出妙在何处,苦苦思索又觉得处处奥妙无穷。
第一日他在看那大凤,巨大吸引了观者大半精力的雪羽凤凰,不似寻常所见人绘的彩羽凤凰,素白的雪羽别样威仪,一只亭亭而落的大鸟,望之觉其极大,仔细看来画面之上所占纸张仅二成余。
第二日他沉思于百鸟,百种雀鸟种种不同,形态各异而又生动活泼,每一只灵动的姿势都给他带来无限遐思,品味无穷。
第三日他发现了亭中的异处,雪落亭空,凤落亭上,看似最不起眼的空亭在偶然间却被钱方祖看出其中似有人影晃动,以纸张墨迹光影明暗极巧妙的构成,看似无人,其实有人,但又捉摸不着……
钱方祖苦思参悟三日,只觉处处都有玄机,却又都没道理,逐渐沉迷进去,心无外物,满脑都是凤、亭、鸟、人,往来不休的争斗奔走。
无数的武道玄机在他脑中闪现,却又一闪即逝,捕捉不住。渐渐的,他的眉心里,不自觉的沁出了汗珠。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每当他把注意力贯注在《百鸟朝凤图》里的时候,就会有许多感悟,在脑海中推衍比较,两相对照。当钱方祖再次将目光移到画上的时候,一阵轰鸣在脑海中响起,眼前天旋地转的一片,他已被迫不得不闭上了眸子,强自定下心来,接下去,情形仍是同样的。三日三夜的苦思,钱方祖已精力交疲,不得不轻叹一声,掩上了画卷。
常虎臣旁观了三日,路途中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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