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入愁肠,引发千般思绪,西门消愁叹息着,忽然问道:“你有哥哥吗?”
“有啊!”张笑矣一拍桌子,愤愤道:“但是请不要提他!”
西门消愁眼睛一亮,追问道:“为什么?难道他也很不争气?”
张笑矣恨恨道:“岂止是不争气啊!”
悲来分刀的场景有一次在他脑海中浮现,作为师兄,他明知道小师弟喜欢那把好刀,却毫不犹豫的把坏的给了他,这种行为……张笑矣举起酒坛,怨声道:“根本是无节操,无下限!”
“你说的太对了!”西门消愁忽然找到了同命相怜的人,激动的说道:“做兄长的,没有一点兄长的样子,让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如何做人?”
张笑矣连连赞同,心想,如果当初,我拿到的是那把排名第一的刀,那么我或许就不是现在这种命运。
想到这里,他更加愤愤不平,抱起酒坛猛喝了一口,悲愤的说道:“我会流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西门消愁听罢,义愤填膺的斥责道:“太可恶了!做哥哥的,居然让弟弟出来卖身,简直不可原谅!”
张笑矣呵呵的苦笑起来,再次举起酒坛,用酒堵住了自己的嘴。
“你哥哥现在在哪里?”西门消愁问。
张笑矣没有回答。
酒坛已空,他用力的将它放在桌子上,往事流淌,他目光迷离。
片刻后,他忽然曲起手指,敲击着空了的酒坛子,曼声长吟:
“悲来乎,悲来乎!
主人有酒且莫斟,听我一曲悲来吟。
悲来不吟还不笑,天下无人知我心。
君有数斗酒,我有三尺琴。
琴鸣酒乐两相得,一杯不啻千钧金。
悲来乎,悲来乎!
天虽长,地虽久,金玉满堂应不守。
富贵百年能几何,死生一度人皆有。
孤猿坐啼坟上月,且须一尽杯中酒。
悲来乎,悲来乎!
凤凰不至河无图,微子去之箕子奴。
汉帝不忆李将军,楚王放却屈大夫。
悲来乎,悲来乎!
秦家李斯早追悔,虚名拨向身之外。
范子何曾爱五湖,功成名遂身自退。
剑是一夫用,书能知姓名。
惠施不肯干万乘,卜式未必穷一经。
还须黑头取方伯,莫谩白首为儒生。”
“哐啷”一声,酒坛子倒了,咕噜噜的滚到了桌边,然后掉了下去,发出清脆的摔碎声。
张笑矣醉倒在了桌子上。
他一直不胜酒力。
今天的这个时候,他本不应该醉的,因为他还有任务在身,他还在执行任务的途中。但是他不管,他的一切本就是随心情而来的。西门大小姐邀请他喝酒,而他恰好想喝,所以他就不顾一切的醉了。
只要是他喜欢的事情,他就会不顾一切、不计后果的去做。
——这种人本该很容易死掉的。
一个杀手,喝点酒就醉到不省人事,按理说,早该死掉千百回了。
以至于很多天之后,在那个遥远的山庄里,连慕容江山都忍不住感叹道:“像你这种人,居然能活到现在。”
张笑矣笑道:“因为我运气好。九死给了我不死的命运,所以无论我怎么得瑟,都能活下来。”
慕容江山微笑说道:“依靠命运的人,最终也会被命运捉弄。到那时候,你享受过的好运,都要连本带利的还清。”
……
……
张笑矣已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西门消愁望着他,眼睛里居然露出了由衷的羡慕。
因为她日日喝酒,几乎没有一刻是清醒的,但却从来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
“这样才是真的喝醉了。”西门消愁打量着张笑矣,叹息道:“可惜我从来没有这样醉过,喝一千杯也不行。”
她嗟叹着走过去,拉起张笑矣的一条胳膊,道:“但我不能让你睡在我房间里。你刚才说你是住在隔壁的隔壁,那我只有把你扔回去。”
喝醉的人,身体总是非常重,西门消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放开了他。
“看来这么做会很费事啊,但是没办法,老娘喜欢裸睡,万一你明早醒来看见……”
西门消愁嘟囔道:“不过话说回来,干你们这行的,对女人的身体应该不陌生了,不至于被我吓到。但是那也不太好,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吧!”
说罢,她运动全部内力,硬是将张笑矣打横抱了起来。
西门大小姐不会抱人,她一直手托着他的腿弯,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腰。
张笑矣的上半身长长的向后垂落下去,脑袋几乎戳到了地上。
西门消愁抱着他,晃晃悠悠的走向窗户。
酒水在张笑矣的肠胃里翻江倒海,在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声音。
西门消愁一凛,心道:“他这是要吐了,不行,我得赶紧把他送回去!”
飞身掠出窗外,西门消愁飞檐走壁,眨眼间就跳入了隔壁的隔壁。
金玉缘早已不打鼾了,此时正无声的酣睡。
张笑矣喉咙里的酒声却越来越响,仿佛随时都可能喷发而出。西门消愁惊慌失措,用力一抬手,猛地将他抛向了床铺。
“嘭!”
张笑矣重重的砸在了金玉缘身上。
金玉缘惨叫声刚刚响起,就听哇的一声,张笑矣喝下去的酒,全都喷了出来。
西门消愁一闪身,人已推窗而出。
金玉缘还没睁开眼睛,就感到酒雨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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