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并州薛氏出身,同样的十四岁,同样的被册为才人位份,不知道是姬泽的故意为之,还是出于巧合,初入宫廷的时候,薛采的人生路径,竟然和应天女帝完全一致!
薛采入宫,虽然是求仁得仁,但此前玉真公主在惜园中设了几次宴会,去年二月,姬泽出了孝期之后,太皇太后数次召见长安贵族女眷,可以想见,大周皇后人选很快就会择选出来,薛采在这个时候入宫,且得到这样的待遇,一时之间,竟是前途纷迷,看不出是好是坏。
一弯星月挂在藏蓝的天空中,惜园中浮着漠漠的暮色,轻缓悄及,“好了,”顾令月收回散落的思绪,吩咐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去蔻香居吧!”
两个小丫头都屈膝应道,“是。”
蔻香居挑檐极高,内设着真红软绡帘帐,十八支凫雁立式铜灯置在阁中的绛色团花地衣上,将整个堂室照耀的如同白昼,玉真公主一身鹅黄蹙金夹衫,坐在堂中上座,风姿雍容华贵,与陪坐在一旁清雅如竹的王禅正说笑着,听闻轮舆的声音,转头望过来,望见顾令月,唇角浮现笑意,一双盈盈妙目在晕黄灯光下泛出明亮的光泽,当真艳若芙蕖,“阿顾,你的酒可醒了?”
阿顾扶着额头笑道,“已经是醒了!”在阁中坐下,腼腆道,“小姨,阿顾量浅,让您见笑了!”
“这是什么话?”玉真不以为意,笑道,“只是你既是量浅,以后可便要少喝了!”微微一笑,转头视着身边的王禅,笑着介绍道,“今日王拾遗到府中拜访,我留他下来和我们一并用晚膳。”
“阿顾,王拾遗可是咱们大周有名的才子,你在诗书习画上若有什么难处,可向他请教一番,想来大有裨益。”
顾令月望向王禅,王禅今日穿着一件白色鹤氅,面色清平,比诸当日刚刚从济州归来的憔悴已经恢复不少,自有一种清风爽然的风度。王禅才名大播,大周人人闻名,顾令月对其早有孺慕之心,此时问道,“王拾遗,听说你不仅诗才了得,在作画上也颇有心得。不知可否向您请教一番?”
王禅瞧着顾令月,见她年纪稚弱,但一头倭堕发髻黑压压的,映衬的越发眸色深深,容色初成,已经有了日后佳人的雏形。心中不自禁也升起了喜爱之意,笑着应承道,“自是可以。顾娘子于画艺上颇有兴趣?”
“是,”顾令月颔首,“我随着梅妃起蒙,后续又拜何子明学士的妻子卫大家为师,如今学画已经有一年了。”
“哦,是卫氏。”王禅点了点头,清微居士的名声她也听过,师承靳神秀一脉,算的上是名家弟子,只是在王禅看来,卫瑶的画太显女子秀气,过于工技艺,而于意境灵性上有所欠缺。便道,“你手中可有从前的画作,不妨取一副给我看看。”
顾令月道,“我的画都放在家里了,”蹙着眉想了想,“不过我前些日子送过小姨一张小像,可以拿过来给您看看。”
王禅瞧着面前的画,见顾令月执笔甚工,虽然技艺还有稚嫩之处,但已经初具功底,笑着道,“你的画技本身出身科班,按着卫氏的教导一步步练下去便是正道,我倒没什么好教导的。只是我个人认为,画画须心中有情,方成上品。你若笔力有不足之处,不妨少而精。少作一些画作,但每张画作投入万般心力画到最好。我自己习画多年,这些年试着以诗入画,倒也有几分成就。”
顾令月吟问道,“以诗入画?”
“是。”王禅颔首。
顾令月蹙起眉头,“王拾遗境界太高,阿顾怕是一时之间是难以企及的。”
王禅闻言浅浅一笑,道,“我近日曾尝试用破墨法,做水墨山水。即只用水墨作画,用调水区别,将墨色分成:焦,浓,重,淡,清五个层次,以墨色多层次的变化象征性表现所画对象。这样作画,瞧着简单,但实际上要画的出色更难,倒更能锻炼画技一些!你若是对作画有兴趣,到可以试着学一下。”
“破墨法?”顾令月心头一跳,她学画一段时日,曾听卫大家提过青绿山水及金碧山水,这等水墨山水却是从来未听闻过。王禅意兴独运,创出破墨山水,可谓奇瑰之举。她想着用水墨画山水的长处和可以尝试的诸般法子,一时间眼睛晶亮亮的,敬佩道,“王叔叔果然大才,若弃各色鲜艳颜料,独用水墨画山水,想来自然、典雅至极!”
玉真公主坐在一旁,听着王禅和顾令月似乎愈来愈有不罢休的架势,笑着道,“好了,两个痴人,都这个时辰了,难道不饿么?先将那些个诗啊画啊放一放。再不过来用膳,案上的菜肴都要冷了!”
王禅回过神来,瞧着玉真,笑着道,“我倒是一时忘神,竟忘了时辰了!”
蔻香居宫灯晕黄,长案上摆着鲜树鸡、滑笋肥牛、炒葵菜等道道佳肴,顾令月用象牙箸夹了一筷子白龙曜,放在青瓷碗中慢慢尝着,不经意瞧着玉真公主和王禅,见玉真公主雍容用膳,一旁王禅侧颜望着玉真,目光颇为温柔,二人神色之间颇有脉脉之色,不由微微一怔。她从前见小姨和王禅,虽觉二人交情颇好,但只以为玉真是欣赏王禅的才气,并没有什么多想。如今察觉二人之间潜伏这的暗暗情愫,方惊觉小姨和王禅之间似乎另有一番更深的默契关系。
她从前不知道便也算了,此时发现了玉真公主和王禅情意,转头一想,方觉一切本来就有了因由。如今已经是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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