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令月被惊醒,猛的睁开眼睛,看见顶上水粉纱罗帐顶上大朵大朵绣着的牡丹花,室中的天光比之前黑了些,想来已经是入暮,水榭一角香几上的白鹤香炉中点燃着淡淡的暖乌香,她这一觉,竟是睡了足足三四个时辰之久!
意识初醒,尚有一丝醉意残留的迷糊,屏风外一点宫灯遽然亮起,晕黄的光泽在水榭中闪耀,“……公主关心小娘子,”一个温柔清冷的女声从外室屏风后传来,“特意命奴婢给顾娘子送了一套衣裳过来”
红玉回答的声音柔和沉稳,“多谢缕银姐姐。”
顾令月蹙着眉头,醉酒的后遗症萦绕着额头,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室中动静传出来,外间登时默了一默,随即缕银开口问道,“顾娘子,您醒了么?”
“是呢,”顾令月出声道。
内室帘子打起来,缕银笑吟吟的进来,雕栏画凤床*上的凤穿牡丹纹罗帐张挂在紫金钩上,露出顾令月一张雪白的脸蛋,左脸脸颊上因着之前的熟睡留下一道浅浅的枕痕,眉清如远山,眸秀如秋水,在床头欠了欠身,“阿顾睡的久了,劳缕银姐姐候着了。”
“瞧顾娘子说的。”缕银抿唇浅浅一笑,朝着顾令月福身,“婢子不过是个奴婢,候着顾娘子是应当的。今儿也让奴婢得个福分,亲自伺候顾娘子一遭吧!”
顾令月不好辞,只得道,“如此,就多谢缕银姐姐了!”
缕银挽了袖子,将顾令月的青丝抿了起来,在小丫头捧上来的铜盆中拧干了帕子,服饰顾令月净了面。又伺候着顾令月穿上了一件妃红细绫对襟小衫,紫色凤尾裙,在顾令月的腰间系上一条青金四合如意玉环丝绦,退后一步,仔细瞧了,见顾令月妆面柔和,俊逸可喜,方点头满意了,笑着道,“公主在蔻香居摆下了晚宴,吩咐奴婢请顾娘子过去用膳。”顿了顿,又道,“公主让奴婢转告小娘子一声,如今天色已晚,已经过了宵禁,留顾娘子在玉真公主府住上一宿,已经是遣人跟你阿娘报过了。”
顾令月唇角绽出舒心自在的笑意,笑道,“如此便劳烦十三姨了!请缕银姐姐回去转告十三姨,阿顾待会儿就过去!”
缕银向顾令月福了福身,温言道,“如此,奴婢就先告退了!”
红玉和慧云待到缕银辞去,方上来伺候,顾令月问道,“红玉,今日在芙蓉园,你们可去见过我曾经种下的那株梅树,如今可开花了?”
红玉怔了怔,“娘子这是怎么了?梧子不也说过么?新移植的梅树总要将养一两年才会开花的。奴婢瞧着那骨里红这些日子枝叶挺盛的,也问了管园子花木的的王苍头。王苍头说梅株情况很好,但若是要开花最快也要等到明年!”
“哦!”顾令月闻言应声,似乎若有所失。念及刚刚那个梦中头顶绛红的花色。她心底有个念想,总觉得自己刚刚梦见的红梅树便是自己当年手植的那株骨里红。只是不知怎么的,如今骨里红还没有开花,梦里的梅树花却已经开的很盛了;那个在身后唤着自己“阿顾”的男人,满含深情,究竟又是哪个?
一时间想不明白,神情竟自有些痴了!
红玉瞟着顾令月的神情,劝着道,“娘子尽牵挂着那株骨里红,时时想着问一问,自然觉得她开花的慢了。其实照奴婢说呀,也许娘子将它给忘了,什么时候想起来,再回来看看,也许它就开花了!”
顾令月闻言唇角微微勾起,意兴阑珊道,“也许吧!”
慧云将一条长长的革带系在顾令月腰间,笑着道,“对了,娘子,奴婢之前在惜园中听说了一个消息呢。”
“哦?”顾令月不经意的问道,“什么消息?”
“奴婢听说,薛娘子今日被封为才人,听说再过些日子就要入宫了!”
阿顾愕然而惊,“什么?”
“这是真的么?”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慧云眸子轻轻转了转,道,“这是我听玉真公主身边的四纹姐姐说的消息,想来是真的。”
顾令月握着手中的四和如意丝绦,一时之间心情复杂,没有说话。
太宗弘阳十一年,时为武国公之女的应天女帝美名传扬,为太宗皇帝听闻,下旨召入宫中,时年十四,被封为才人。此后多年在两朝帝王的后宫中沉沉浮浮,最终成为皇后,继而废黜自己长子的帝位登上皇帝宝座。去年末,薛采入长安城,便是抱着做皇帝的妃嫔心思而来的,如今得偿所愿,也算的上是一桩美事。只是她的姓氏,年纪,甚至入宫被册位份,都太过敏感。
顾令月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忽然想起今日芙蓉园曲江宴上,薛采抽到的那支芙蓉花签,签诗所谓“雨后霜前着意红”,莫非便是应的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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