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金陵城碧荷楼里的徐麟,并不知道北京城里有那么两拨人在笑谈他的闻达和密议他的生死。但他却百分百地肯定,如果范辉岳就是那位谋求闻达于蛮酋的范文程,数典忘祖,则死有余辜!
气氛良好的接风洗尘宴会,闹出祸从口出的事情,主客都觉得很是败兴。尽管徐麟已经已经拍了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不牵连太仓二张和傲菡小姐,但张溥与张采仍然受惊不浅,纷纷起身告辞。
倒是傲菡虽只女流之辈,此时却表现出了莫大的勇气善良,不仅不走,而且款款一礼,“徐大人能否当作没听见,就此放了那酒后狷狂的秀才?可怜他也是人生父母养,可怜他也是十年寒窗苦。。。。。。”
美人求情,徐麟非常认真地想了再想,苦笑着扶起傲菡,诚挚地回答道,“傲菡菩萨心肠,不啻于观世音慈悲为怀,令楚瑜敬重有加。如果是其他人事,纵有一千桩楚瑜也不敢违拂傲菡小姐,但这件事是不行的。傲菡小姐,楚瑜只能向你保证,若范辉岳的名字不叫范文程,我马上礼送他离开金陵,绝不伤他一根汗毛!”
傲菡一愣,眼眸晶晶亮闪,把徐麟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仿佛是在看一件绝世珍品,笑道,“大人说出此等肺腑之言,如同是锦衣卫里出淤泥而不染的良品,傲菡能结识大人深感荣幸。既然如此,傲菡便令人续酒回灯与大人小酌等候,拭目以待,看那范辉岳到底是否范文程?”
说完,傲菡果真又坐了下来。昏黄烛光之下,杯来盏去之间,她盈盈笑语,竟然和徐麟话起家常来,甚至诸如家门学塾之类的琐屑事,她也和徐麟聊得饶有兴趣。而傲菡佳人容貌气质如兰,又不似十三太妹那般尚有稚气,她谈吐温婉,擅于倾听,偶然间提及适才徐麟独喝闷酒的事情,关切垂询下来,让徐麟倍感融洽,如沐春风,若不是借尸还魂之事太过骇人听闻,只怕徐麟早已经一吐为快了。
但正因他这欲说还休的郁郁难言,恰好是让女儿家愈发好奇的忧郁深沉,谈兴更加浓厚,不知不觉中,时间居然在唇齿间过去了个把时辰。
直到碧荷楼内酒客喧嚣之声渐渐消散,徐麟这才惊觉不妥。“咿?百佳百良,乃是锦衣卫里的孔武将士,前脚追后脚地赶出去,捉拿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外地书生,用得了这么长的时间?”
正要起身出去瞧瞧,张百佳却带着两名兵马司小兵,终于抓完人回来了。
可是,被五花大绑的人,并不是范辉岳,却是一个大家并不认得的青年小厮,而头破血流的人,并不是那小厮,却是徐麟认为是孔武将士的张百佳!
自己属下见了红,徐麟当然大吃一惊,傲菡也是莫名其妙。
百佳一边捂住头上胡乱缠着的血布,一面眨巴着青紫的熊猫眼,怒道,“大人啊,那姓范的崽子跑得好快,卑职俩追出去,直追了两里多远才在他下榻的客栈门口摁住了他。可万万没料到,范辉岳竟然还不是普通的秀才,除了这个小子以外,随从他的还有七八个壮硕人物,都是精通拳脚之辈而且还有兵器,围着我们俩一顿好打。幸亏是街上兵马司巡丁闻讯赶来援助,不然卑职俩可就。。。。。。除了这小子被擒,其他人都跑了,百良也负了伤,现在还在医馆里躺着不省人事呢。。。。呜呜呜,他要是有什么不测。。。。。”
徐麟的脸瞬间阴沉下来,盯着那小厮,手已经去摸腰间的刀把了。
傲菡则赶紧吩咐少女们帮张百佳再包扎一次,又急忙问那小厮道,“你家范秀才,是否名叫范文程?”
小厮被徐麟的脸色吓得发抖,摇头道,“不是,范文程是我家二少爷的名讳啊,刚才你们要抓的是我家二大爷,叫范梓。”
“管他叫什么,只要是范文程家的人,都叫范死!”
徐麟终于忍不住,怒吼了一声,转脸看向傲菡,略略有些歉然。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拒捕,并导致锦衣卫两名试百户重伤的事一发生,而且还惊动了五城兵马司,便是徐麟想兑现刚才私底下的那个承诺,那也是绝不可能的了,更何况,范辉岳还真是范文程的亲人,记得他们家一窝子的汉奸啊。傲菡也知道拒捕事发之后的轻重厉害,并没有多说话,只是亲自倒水给他拧了把热毛巾,便起身告辞而去。
美人既去,徐麟再无约束,拔刀在手,狞笑一声,“小子,告诉本大人一切,放你一条生路。不然,把你扔进锦衣卫大牢里面。。。。。嘿嘿,那里面所上演的残酷之事,连本大人都没有耐力学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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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梆梆梆,“宵禁戒严,闲人回家,如见生人,速报保甲!”
铛铛铛铛,“客栈酒肆,勾栏烟花,一律歇业,等候稽查!”
拒捕案,虽没有银库劫案那么闹得满城风雨,但其性质的恶劣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涉及宣扬反语的大逆之罪,又抗击前来逮捕的锦衣卫官员,更是绷紧了整个金陵城里各缉捕衙门的神经。当晚事发之后,镇抚司缇骑四出,应天府捕快加班,兵马司封锁便门,全城宵禁,笙歌熄绝,三衙联合,拉网搜捕,遇门踹门,遇府叩府,便是犄角旮旯也不放过,大有不逮到范梓等凶徒绝不罢休之事。
不过金陵城何等规模,一时之间哪能说搜捕就能很快抓到人,只闹得草木皆兵,到半夜子时相交,还是没有收获。但各衙门的官兵却并不着急,也很有信心,只要连续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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