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中午时分,主犯范梓便被朱雀桥一带的保甲所发现,报到江宁县衙(南京城内同城两县一府,城南为江宁县管辖)之后一拥而上,逮住了这狂生,递送到了镇抚司衙门之中。
骆养性知道徐麟急于亲自给百佳百良报仇,索性也不插手,交代下来,任由徐麟独自审理那范梓一案。这是号称大衙内的副千户大人,几个月以来的第一次正正经经地升堂办案,镇抚司内缉捕、仪仗、提刑、坐听、经历、私班、典狱等七房的百户都不敢怠慢,静候在二堂门外,只等着堂鼓一响便迈步进入,帮衬帮衬副千户大人的赫赫官威。
但令人拍不出马屁的是,二堂上总也听不到堂鼓之声。
徐麟竟然绝不公开审讯,而是将范梓一个人提到后堂之中,上上下下打量了范梓好几眼,冷笑道,“听说,你是范文程的幼叔,和范文采、范文程兄弟俩公用一间辉岳书斋,也共用书斋名为号?哼,如此叔侄同窗,是不是也志同道合,都认为我大明朝礼崩乐坏没得救了?”
范梓一听,便知道先前被抓的小厮全都交代了出来,便也不狡辩,只争辩道,“徐大人,是,我们叔侄间有些观念是很偏颇,但学生只是心忧国家民生而已,并没有任何的实际罪行啊。这一次学生之所以南来江浙,就是因为认识到了侄儿们想要投靠蛮夷老酋的想法,太过于疯狂,所以学生才专程去了一趟吴县,在我先祖文正公祠堂的牌位之前卜了一卦,请先祖给他的迷途子孙一个谕示。。。。。”
徐麟气得不行,“哈!你们真无耻,居然还好意思去范仲淹先生的灵前祷告卜卦,他老人家何等正气凛然,要是听说子孙里有数典忘祖的败类,岂不是气得要挠棺材板?!”
范梓却做雌服之状,满脸都是惭愧,“是啊大人,文正公给予学生的卦象,就是不可数典忘祖,所以学生已经悔悟了,不然哪会还有心思来金陵城,只怕早已经直接奔往抚顺之地。。。。。”
“放屁!”徐麟见他还在信口雌黄,完全不把自己当有智商的人,直接把话堵上,“你悔悟了是吧?哼,你范家辽东一支的家业尽在抚顺,你也知道抚顺已经陷落了,家人子弟尽皆沦入老酋之手,你却还有心情在金陵城里闲逛,作何解释?只有一个解释,不管范仲淹给你们什么卦象谕示,你们叔侄三人也已经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投靠异邦,所以你才根本不担心抚顺家人!”
范梓却还在抵赖,不肯认这死罪,“我大义灭亲,不以他们的生死为念。”
啪啪啪。徐麟一拍掌,立刻有力士押着那小厮进来,见到范梓便道,“二大爷,认了吧,徐大人已经知道了那些关外风水师的事情了。刚才您一个人落网的时候,徐大人就笑了,看出这是那群人故意抛弃了您,使出的丢车保帅的金蝉脱壳之计。他们如此无情,您还掩护他们干嘛,难道真的想要受千刀万剐之罪?”
范梓再也经不住如此搓揉,软倒在地,却仍不交代,“什么风水师,不过是一些皮毛商结伴来游江南罢了。”
徐麟再也忍不住,一脚踹过去,死死踩住范梓的脖子,吼道,“狗杂碎,关外有狗屁的风水师啊?哼,你小厮都说,你好几次在向他们鼓吹‘金陵王气黯然收’的屁话了,可见你比他们还要懂得风水!说,那些拳脚不俗的人到底是谁,借用你范家奴仆的路引潜入江南,他们又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范梓终于没了躲闪之力,哈哈狂笑起来,挣起头颅盯着徐麟,以一种悲悯的眼神看了他好几眼,方才笑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你一个穷凶极恶的愚蠢缇骑武官,不过是朱姓皇帝的一条狗罢了,焉知我叔侄三人的猎猎壮志,焉知我们全是一腔碧血忠魂,焉知道未来的青史之上,将会有这样的咏史诗篇:范家幼叔下沈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哈哈。”
范家幼叔下沈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好大的口气!
说完,范梓将自己的那头颅高高抬起,又猛然向地砖上砸去,一声闷响,脑浆崩裂。
徐麟愣住了————汉奸都因怕死才叛变,这范梓却是因大志而叛变,乖乖,来明末咱也开了一回眼界。
靠,那些风水师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让范梓如此骄傲地放出这等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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