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摊摊手,又耸了耸肩,问我:“我像不像一个地道的西陆人?”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我知道他是不打算继续这个令两人都不愉悦的话题了。
他这稍有自嘲嫌疑的善意举动令我有些感动……在这军营里如此理解我的竟是一个东陆人。而安德烈呢?
至少他现在都没有出现。
于是我说道:“走吧。去见安德烈。”
走到营帐门前的时候,卫兵并未阻拦西蒙。反倒是看了看我,对他说道:“大人,他……”
西蒙微微一笑:“你们陛下的老朋友。”
他的声音似乎稍微有些大。因而不等卫兵放行,营帐的门帘便被撩开了。出来的人头上戴着一顶黑铁皇冠——这是西大陆的习俗。在君主外出征战时,头戴铁冠意味着与士兵们同甘共苦、意志坚定。
这便是安德烈了。似乎这一年的时间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他的皮肤看起来更加粗糙,额头甚至多了一道伤疤。但一双眼睛却越发明亮,发出灼灼的光来。
他微微一愣,而后大步向前,拥抱了我,并且用力拍打我的后背:“你能来到这里,撒尔坦,我很高兴”
我也是微微一愣。安德烈的态度变了。
变得更有自信、变得……更加主动。他不再是那个常常愁眉不展地听我教训的佣兵队长,也不是那个告诉我要令珍妮幸福的失意者,而是一位领兵的君主了。
我迟疑片刻,也抬起手拍了拍他:“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安德烈。”
他随后把住我的肩膀,看了看。脸上满是喜悦之情:“哈哈,你还是那么年轻”而后举起我的一只手来,向远处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这位便是撒尔坦,我们的传奇师”
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在士兵们迟来的欢呼声中我仔细打量他——若是我的直觉没有欺骗我的话……他脸上的喜悦应当是发自内心的——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又怎么解释?
无论怎么说,我都有点儿不习惯长时间地接受众人欢呼这种事。我并非政治家,也不是歌唱家……要对着一群凡人的叫嚷露出傻乎乎的微笑来,那令我觉得自己像是个戏法师。
好在这样的情景没持续多久,我便同安德烈进入了营帐。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指向营帐中间长桌上的一副沙盘:“你瞧,撒尔坦。我们正打算进行最后一战。北方联军的最后五万人都被我们包围在了刺棘盆地。连接两天的交涉都已经失败。到明天中午,我们的军队修整完毕,就将消灭这最后一支抵抗力量——而后整个欧瑞就全境光复了。”
“唔……”我看了看那沙盘,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其实我对行军布阵并无研究,然而单从双方的兵力对比来看——八万新军对五万旧时代军队。又有西蒙这样一尊杀神……问题应当不大吧。
随后一个想法在我的心中成形。
说起来,这个时候产生这种想法令我觉得有些愧对西蒙,然而……
我还是轻咳了一声,问道:“会有很大伤亡么?”
安德烈笑了笑:“自然会有伤亡。但应该不算大——托那叙枪的福,这样的战争,伤亡人数已经大大缩减了。况且敌军的重骑兵之前都已被我们成建制消灭,弓弩箭矢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又是败军之师——我估计,伤亡数最多不会超过一成。”
我看向西蒙。他也点了点头。
于是我说道:“既然是最后一战……那么,就让我出些力吧。”
安德烈与西蒙都是微微一愣。
我解释道:“我已经同那些师们达成了协议——他们将不理会欧瑞王国境内发生的事情。所以……如果能够尽快结束战争,让我们士兵们的亲人免受骨肉分离之痛,我很乐意这样做。”
安德烈张了张嘴,随后笑道:“你……真的是撒尔坦?可不像我刚认识的你。”
“做了父亲的人,总会有些变化。”我笑了笑。
安德烈点了点头:“你们还好?”
“还算不错。不然我也没法儿抽身过来。”我微微苦笑。“只是幸伙实在难缠。”
接下来便是闲聊时光。好在这一年来我实在悠闲,顺带脾气也平和了不少,倒是能够耐得住这一两个小时。
但心里一直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实情倒并非如我所说的那样,什么“不忍士兵的家人骨肉分离”。而是……我想要让西蒙真正地见识一下,西大陆传奇师的力量。
东大陆的修行者显然走上了与西大陆的魔法师截然不同的道路。他们更注重自身的力量——一个人便是一柄利刃,无坚不摧。
然而西大陆的法师们所涉猎的东西便多得多,在这样的打战场之上,面对着上千上万的凡人而背后又有友军援护——我将给他一个不同于那些低级法师们的、颠覆性的认知。
即便是火龙巴卡拉斯……也没法给他上这样一课。
假如能够在他的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烙印的话……以后在他重回东大陆的时候,想必那里的统治者便无法不考虑到西大陆操法者们这样一个重要因素了吧。
毕竟我们已在历史的幕布之后隐藏得太久,久到世界已经快要将我们遗忘。
山坡之上绿草茵茵,野花微香。但随即便被整齐的脚步践踏成粉末,碾落成泥。
数万大军已分批抵达阵地,军旗迎风招展,军容鼎盛。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山坡之下的军队——北方贵族们最后的抵抗力量。他们士气低靡,盔甲破败、面色如土。只因为贵族们最后的那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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