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记得,有时候不记得,都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梦,自从她三四岁时第一回说清楚做梦梦见有鬼要吃她,家里人便十分注意,从不与她说那些荒诞话,也不让她接触神怪书籍。然而她这些噩梦从未停止,并有越发严重的趋势,有时会陷在梦里难以挣脱。”徒晏为此也十分焦心,又道:“前两年她外祖父请了个祖上极有名望的大夫给她诊视过一回,那大夫开了一剂药,叫做‘六味安神汤’,每晚睡前饮用,病发的确实少了,又有一种膏药,若遇着发病陷在梦里醒不过来,只需嗅一嗅不多时便能醒。只是到底治标不治本,一旦病发比往常更为凶猛。”
一听是三四岁就发病做噩梦,许是更早的时候就有征兆。
沉默良久,他说道:“这种病症我在书中看到过,常发于成人,或受了某件事的刺激,每有相似情景都会刺激的发病,这类病人对病情的诱因,有记得的,也又不记得的。实则这是一种疯病的蛰伏期,当病人不能忍受时整个人会崩溃,渐渐精神恍惚失常、不认得人。”
“这么严重?”林青筠惊呼,简直不能想象活波伶俐的安乐变成那个样子。
“先生可能治?”徒晏亦是脸色微变,神情急切。
“不好说,我没治过。”话虽如此,此人却是一副跃跃欲试:“我想见见病人。”
徒晏倒不介意他如此态度,如今就怕没人肯治,既然他敢说这样的话,总归有个希望。便问:“先生如何称呼?”
“我姓樊,樊术。”
“敢问樊先生哪里人?”小秦太医突然问道。
樊术看他一眼,回道:“我祖籍彭城。”
“难道是樊阿之后?”小秦太医惊讶。
“樊阿确是先祖名讳。”
徒晏闻言心下一定,当即说道:“病人在京城,若樊先生愿意,我派人送先生上京。”
“多谢王爷。”言及此处,樊术直接道出徒晏身份,随后也不待众人如何反应,折身回山洞收拾东西,又将外头晒的草药收取了。
一行人便下山。
樊术那一大包子草药除了小部分,另外大半都给了道观的老道士。这道观不大,香火却盛,老道士懂些医术,各大小寺庙道观、乃至镇子上有人病了,都有请这老道士去看的,老道士非但不收什么诊费,甚至常白贴药材。樊术并非头一回来九华山,与此老道有些交情,时常帮他寻些药材,老道每日让小道童给他送饭。
回到山下齐家园子,林青筠还没明白,趁着底下在收拾东西,她问徒晏:“那樊术是什么来历?樊阿又是谁?”
徒晏道:“樊阿这名字你或许不知道,但说起他的老师你定是知道。”
“谁?”
“神医华佗。”
林青筠一怔,半晌才将信将疑道:“华佗的弟子……那樊术是其弟子的后人,承袭了医术,算得上是华佗的徒孙了?”接着笑说道:“怪道旁人喊他神医他都应了,原是从祖师爷那儿承袭来的。”
徒晏也笑:“据传华佗有三个子弟,樊阿最擅针灸,那会儿在山上草芦樊术正是用针灸为那几人医治,下针快、准、稳,可见是自幼学习经验老道。至于那‘神医’的称呼,不过是他懒怠说自己名字罢了。在彭城一带但凡提及樊家医馆就没有不知道的,当年父皇也请过樊家医者为我诊治,大约是樊术的父亲。从今日一见,樊术倒比他父亲医术更加出众。”
“既然如此,那你也该放心了。”
“只望他真能将安乐治好。”徒晏顿了顿,主动提及安乐之病:“安乐的病根儿早在其周岁前便种下了。你也知大驸马的家世,在最初安分之后,开始秘密与废太子旧部联系,此信被大姐姐截获,见信中对父皇多有怨愤,甚至言及与大姐姐这门亲事乃为皇家逼迫,说他愧对先祖父母,娶了仇人之女。”
林青筠难掩惊诧,大驸马能说这等话无疑是糊涂至极。
细想来,大驸马未必心中真如此想,但和废太子的人联系,自然要撇清与现任新君的关系,只是如此来,看到信中内容的大公主该是何等锥心刺骨。两人虽是政治联姻,但也一起生活了三四年,已有一子,又刚添一女,岂能没半点夫妻之情?
“大姐姐见他执意要往绝路上走,灰了心,将此事告知父皇。大姐姐也是逼不得已,大驸马已是如此,她却要为鸿儿着想。”毕竟陆鸿虽是大公主之子,皇帝外孙,但更是大驸马的儿子,姓陆,身上流着忠毅公府的血,若大驸马与逆贼谋事曝光于天下,陆鸿这辈子就毁了。
看来大驸马的病死确有内情,乃是皇帝要他死,要他“正常死亡”。
“安乐七八个月的时候,大驸马已被幽禁多时,那天不知谁将其母妹病逝的消息传了进来,大驸马大醉一场,冲开侍卫闯入了大姐姐的院子。当时大姐姐正抱着安乐,却见大驸马双眼赤红犹若疯癫的跑进来,与大姐姐大闹了一场,屋子里的东西也砸了个遍。安乐许是那天给吓着了,夜里发了高烧,两三天才退下去,此后睡梦中便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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