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段良媛说早起殿中有事,阳筠自然顺着问了下去。
段良媛见问,便委婉地说了起来。这也才是她今日要来说的正事。
“璟哥儿如今可比刚到延芳殿好了许多。”段良媛笑道,“只是妾身还不大适应,虽说凡事都有乳母与侍女料理,妾身总是不能放心,定要看着她们做了,心里才能踏实。”
阳筠见她开口就说璟哥儿的事,猜她其实想说的是徐昭训,可看着段良媛兴致勃勃的模样,似乎又确实像是来说闲话的,便没打断她。
毕竟八凤殿如今寂寞,能常来常往的,也就只有段良媛一个了,她整日过来说话,恐怕早练出一身没话找话的本事。
段良媛继续说着璟哥儿的事,又说他淘气,有时看着也乖巧。
“不过妾身倒有些忧心,生怕他还记得生母。”段良媛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近几日璟哥儿倒不常问了,之前每一两日总要问上至少一回,妾身就编了话哄他,说他娘亲病了,要过两年好了才能见他。”
阳筠闻言摇了摇头:
“这样的话未必管用,怕他非但不忘,反倒要惦记了。不如下一剂猛药,或唬他不敢再问,或者就说徐昭训病死了,可能还要好些。”
段良媛苦笑道:
“正是呢。还是太子殿下前两日去看望,见璟哥儿闷闷不乐,问出了此事,也和娘娘说的是一般,让吓唬他几次。”
阳筠颇为不解,道:
“既然你跟殿下商议过,又得殿下首肯,只行事便好了,为何还愁眉不展呢?”
段良媛忙打起了几分精神,笑道:
“妾身已经照着办了,无论是谁,只要听见璟哥儿问徐昭训的事,便给他一张黑脸看。”
“可有效没有?”阳筠刚问出口便反应过来,“看你的模样,想是已然奏效。”
段良媛没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阳筠微微一笑,直直地看着她,等她说下头的话。她饶了个圈子说徐昭训的事,不可能只为说明璟哥儿与她亲近,更不会是为了说徐昭训彻底被武承肃厌弃。
段良媛略低了声音,道:
“娘娘现在孕中,最怕多思多虑,想来无人敢以琐事惹娘娘烦忧。若妾身多嘴了,还望娘娘勿怪。”
阳筠略低了头,思忖片刻后抬头看了看坠儿。坠儿立即会意,将殿内其余宫人悉数打发出去,只留下她自己并芙蕖、珠儿三个。
段良媛这才开口。
“那徐昭训从前不过是心疾,若她自己能宽心,或许还可医治。”段良媛低声道,“娘娘想是不知,前几日医官去看时,说徐昭训已然完全疯了,人已经被挪去后坊了。”
“怎会?”阳筠脱口问道。
她实在是有些吃惊。原以为徐昭训见儿子被夺,无论如何也会努力撑着,待养好身子再去跟人争儿子,哪曾想就这么便疯了。
段良媛摇了摇头,将身子往阳筠那边微倾,声音又低了三分,道:
“也不知她是否做了什么,为何右春坊那么些人都不怕,独她一个疯了。想来还是她自己心虚,怕是对楚奉仪有愧罢?不然,若只是见了鬼,看见的又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哪至于就怕成那样?”
阳筠明知她有话说,却故意问道:
“她能有什么心虚,人是自己吊上去的,连手书也有。”
手书的事或许有不少人信,但段良媛从没信过。她知道武承肃的心思手段,也知道这事非要如此,才能避免连累东宫,想起阳筠那日从延芳殿出去就碰上了太子一行,当时陪在武承肃身边去的右春坊,必然清楚其中隐情。
段良媛信得过阳筠,便也不装傻,直言道:
“那手书妾身没见,不好议论,但疯了的徐昭训妾身是见过的。”
说着,段良媛把昨日去了后坊、见徐昭训、听她说胡话的事情跟阳筠讲了。
原来那徐昭训如今虽然疯癫,口中却不时会说出些真话来,尚未到满嘴胡话的地步。段良媛听说人被挪去后坊,也是因为璟哥儿的缘故,便悄悄过去看了看她。
进去后坊的人多半睡的是草褥,武承肃对徐昭训也算善待,让人给她一间单独的屋子不说,用的还是棉褥棉被,又专门安排了两个人照料她。
他这一番费心,不知是为了弥补心中不安,还是为了璟哥儿的颜面。
然而后坊里味道十分不好——那些疯癫的人哪知道干不干净?常常是想拉就拉,想尿就尿,不分时候也不分地点,不少人就直接在草褥上解手,回头还睡在上头。
若搁在夏日,因怕气味太重熏着自己,看管的内侍倒会让人勤去更换,如今天冷,哪有人管他们如何?徐昭训那屋子虽然还好,但整个后坊都是异味,实在让人呆不下去。
因此进去还不到一柱香的工夫,段良媛便忍不住要走。
说来倒也真巧,她才刚要出去呕吐,还未等她完全转过身去,就听徐昭训在那边小声嘟囔。段良媛登时便留了意,连作呕也忘了,直接走近了一些去听她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徐昭训说的就是楚奉仪的事,诸如半夜闹鬼,楚奉仪死前说了些什么话,反反复复念叨了许多遍。
段良媛耐着性子又听了半晌,便听徐昭训小声说楚奉仪去过琼思殿。
“琼思殿有鬼!琼思殿有鬼……催命的鬼……”徐昭训抱着膝盖坐在榻上,嘴里一直不停,两眼直直地盯着地面。她已然全疯,根本看不到旁边的人。
段良媛昨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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