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听完仁宣帝的一席话,陆旭又呆愣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这些年来,记性一年比一年差。有些时候,甚至连几万字的陆氏教育心经都记不全。
也许人老了都是这样子吧,脑子不大灵光。
放在平时,也没什么大事。
可现在,这不大灵光的脑子却要了命了!
他只感觉陛下给自己一通解释,自己非但没能理解,反而越听越迷糊了。
“陛...陛下,您怎么就认定,微臣有这么多粮食呢?”陆旭几乎是带着哭腔,期期艾艾道。
“臣不曾读过多少书,却也知道,百姓乃是江山社稷之本!沧澜水灾这么大的事,若是一个不好,怕是会激起民变。这银钱,若是臣有,莫说陛下主动来要,就算陛下不来,我自己也会干净利落地掏出来赈灾。可问题是...臣...臣是真没有啊!这么多的钱粮,臣就是乞讨一辈子,也讨不来的啊!”陆旭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这个时候,也再不敢吹嘘自己是体面的读书人了。
仁宣帝闻言,嘴角顿时一个抽搐。
“此事是太子亲自来禀,岂能有假?”
当日在这甘露殿中,除了他外,还有二皇子项龙渊,以及丞相魏青,太尉张浪在场。
太子就算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可能当着这么些人的面犯欺君之罪,到时候自己就算想包庇他,也无从下手。
陆旭一听,又愣住了,嘴里喃喃道:“太...太子?”
他虽是武将出身,将陆家往后几十年的富贵都压在了渊王身上,是名副其实的渊王党。
但,太子毕竟是储君!别说现在仁宣帝还没动想换太子的念头,就算动了,皇子也不是他能诽谤的。
可...可问题是,太子先诽谤自己呀!
于是乎,陆旭愣在原地,支支吾吾了好半响,才用尽全身力气,嚎出来一句:“太子他骗人!”
仁宣帝闻言,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这一幕若是让旁人见了,知道的以为是君臣会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那猪棚里杀猪呢!
仁宣帝久居王座十数年,精力大多都放在了如何制约朝堂派系,以及准备北伐的诸多事宜上。
对于陆旭这等昔日陪同他一起打江山,一起平叛的老牌勋贵,确实是有些疏漏怠慢了。
可不承想,就是些许怠慢罢了。
不说君臣之情,当初的袍泽情谊,共同奋斗的情谊,应当也是在的。
他竟如此戏弄于朕!
当真是,当真是气煞我也!
“滚滚滚!狗一样的东西,快些滚出去,莫要脏了朕的眼睛。”
听了这般痛骂,陆旭非但不恼。反而重重松了口气,心花怒放起来。
连连磕头道:“臣这就滚,陛下圣安,陛下保重龙体。”
随后夹着尾巴便出了这甘露殿,临了,还一脸惊惧地回头望了望,似乎其中蕴藏着什么大恐怖一般。
仁宣帝见其离去,陡然长叹一声。
独居王座十几年,让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三十年前,仁宣帝虽说未曾像镇北王一般投入军伍,从零开始,和武将们建立起深厚情谊。
但老实说,他和身边一众武将的关系是当真不错。
偶尔还亲自上阵杀敌一番,虽说身边影影绰绰围了不少护卫。
但总归还是有几分袍泽之情的。
哪里像现在,连当初最傻的陆旭,也开始防着自己了。
难不成他的话便这般不可信?
说了今后会还,只是暂借些银钱应应急罢了。
如此也不肯!甚至还当着朕的面,演上这么一出鬼哭狼嚎的好戏。
让外人见了,少不得要说朕虐待功臣。
当真是...让人寒心呐!
狼心狗肺的东西!
仁宣帝狠狠啐了口唾沫。
……
甘露殿外,裴不让等得可谓是百无聊赖。
这都进去快半个时辰了,怎地还不出来?
其实倒也正常,皇上与臣子谈话,方方面面,都需要细说,等候时间长上一些,倒也不妨事。
平日里,裴不让倒也耐得住。
毕竟是一尊疑似天人的人物,整个大乾疆土上,论武道天资,约莫是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了。
这样的人,若是连心底的急躁都压不住,如何能在武道修持上取得这般高的成就?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今日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引为知己的老大哥,同样投身于文坛书海的文化人,尚且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话,岂会轻易放他离去?
“唉,约莫还有半个时辰。”裴不让叹息一声,同时于心底默算。
但凡有大臣入了这甘露殿谈话,打底就是一个时辰,否则有什么事情,仁宣帝在朝堂上就当场说了,不会再把人召到甘露殿,来来回回折腾得紧。
所以就算情况再怎么乐观,陆旭也得半个时辰后才能出来。
然而,人生在世,总归是有那么几次措手不及。
哪怕强如裴不让,也不能免俗。
就比如现在!
就在裴不让百无聊赖之际,陆旭慌慌张张地从甘露殿中走出,一边走,哦不,是一边跑,还要一边回头看,生怕仁宣帝再把他召回去。
裴不让什么人?一尊疑似的天人!
就算在百无聊赖之际,当陆旭从甘露殿中走出时,也被其第一时间感知到了。
立即便拿着手中那张墨迹已然干透的鬼画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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