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异斩魔弯如今的境界,其执念之深,按照常理来说,非是一席话语便可让其动摇,更遑论似当下这般强行勘破。
本不应该发生之事,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这显然是极其惊悚的,会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
也没人知晓便是。
觉龙海上发生的一切,在蔺重阳击出第一道剑气之时,便已经注定。
相较于人族,鬼族天生的起步更高,少了沉淀的时间,一旦产生心境方面的缺陷,使自身深陷魔障之后便更难脱出。
异斩魔弯的执念,在面对蔺重阳之时,虽被无限放大,却也被以另外的、难以理解的方式击溃。
将来的路,他要选择如何去走,听到玉离经传言的蔺重阳并不担心,也不关心。
两人自觉龙海离开后,蔺重阳便顺着玉离经的指引,将其带至另一处所在。
只见青峰如屏,悬崖积翠,山下滚滚波涛,击浪中流,更见沙鸥鸣空,锦鳞入水,长烟凌空,皓月千里。
倏然,一道赤色虹光破宇穿云,宛若流星划过天际。
“便是在此处,他未给母亲立碑建坟,应当也是知晓,自己罪业深重,害怕连累到她,却想让我为他立碑……”
玉离经打量着山顶环境,语气非常之复杂,这处所在极为偏僻,平日中亦是罕有人烟。
但是伏字羲依旧未选择立碑建坟,仅是在此地种了一棵树,作为标记,可谓是谨慎到了极点。
在伏字羲身亡之后,他心中的那点排斥,正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减少,有些东西,注定无法割舍。
哪怕两人相处的时间很短,但他能感受到,对方言语之间,并未对他隐瞒。
然而,越是如此,他心中的情感越是复杂。
看到他的迟疑,一旁的蔺重阳宽慰道:
“想做什么便去做,离经,你要记住,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背后都有我,有我们。”
“师伯,你说人这一路走来,是不是会承接越来越多人的守护与期盼?”
跟在这位长辈身边,玉离经觉得,比平常之时更加轻松,就连思路也更加明晰。
“守护,期盼,责任,信念,活下来的人,所肩负的只会越来越多,同时,也应该将它们不断传承下去。”
出言同时,蔺重阳催动自身功体,牵引天地之能,在此地布下一座剑阵,以做守护。
“传承吗?”玉离经叹道:“他曾是杀害义母的仇人,但也是在那个极为混乱的年代,以各种方法保护我安全的父亲。
我本该对他有些感情,却不知道,该是怎样的感情。”
伏字羲最该感谢的,应当是复生的玉箫,不然玉离经哪会这么容易,便开始接受他。
生命的最后,伏字羲还是做了妥协,或者,在见到蔺重阳,听闻到玉离经的消息后,他便已经选择妥协。
只要玉离经本人无恙,用哪个名字,伏字羲虽然有遗憾,却也不会强行坚持,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玉离经能更好的活着。
“那已经不重要了,以他之性格,应当是希望你能够活得舒心一些。”蔺重阳说道。
“舒心吗?可我也想让众人能够活得舒心,就像师伯,一直都在背后为众人周全。”
蔺重阳的动作,玉离经都看在眼中,却只是记在心里,并未多说什么。
不过举手是之劳,以蔺重阳的性格,不会乐意晚辈一直跟他道谢。
“先去做你该做之事吧。”
…………
最终,玉离经虽然以山石削了一块碑,却也没有选择立在地上,而是与伏字羲的尸骨一同,葬在了地下。
并非是对蔺重阳的不信任,而是因为,连玉离经都觉得,作为血河战役的策动者,伏字羲的碑还是别立在地上为妙。
当年之事,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然而那累累血债,没人记得,却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就算有剑阵作为守护,免去被人刨坟之危,但人在做天在看,万一上天看不下去,哪天来个天雷殛顶……
所以,还是一并葬下吧,反正该写的内容,他都刻在上面了。
将正事办完,玉离经想起伏字羲所托,自行权衡之后,又与蔺重阳进行了商议,因为他准备将被封印在幽界的鬼麒麟召回。
毕竟,他与幽界之间,尚有一份杀母之仇,伏字羲与原始魔君的约定,也当就此作罢。
关于此事,蔺重阳自然没有意见,后辈都拿定了主意,他又何必扫兴?左右也不过一件小事。
随着咒术运转,空间通道被接通,片刻后,只闻一声高昂兽吼,一只龙首麕身牛尾,身披暗绿色鳞甲的异兽,自其中奔出。
“……”
甫脱困,准备先撒个欢的鬼麒麟,在看到面前的身影后,差点没给直接跪下,此回要不是被召唤来的,牠都想直接回去释魔录了。
不过,在牠出来后,空间通道已经关闭,这代表牠的退路也没有了。
这定然是伏字羲的错,若非他造孽太甚,牠又岂会刚自释魔录脱困,便遇到这一位。
遥想当初,牠救他那一次,可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心理素质极其强大的伏家护兽,在迅速做好思想工作后,看向一旁的玉离经,出言道:
“我就说,释魔录没有开启,怎么会突然受到召唤,既然源头来自于你,那伏字羲想来已经死了。”
只要牠当做没看到,就不会害怕,而面前召唤牠的这小子,应当便是伏字羲的子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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