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尔斯·露易斯·瑞塔德摆出一副法兰西老fēng_liú的派头,走上前来握起格里生夫人的手,在她手腕上亲了亲。他这么一低头,灰白的长发流水般洒满了年轻妇人光洁的手背。
高易注意到他衣服的领子被他这一头长可及肩的头发刷来刷去刷得油光发亮,肩头还残这几点头皮白屑,领带也打得乱起八糟,就是不知道这算是不拘小节的名仕风采呢,还是属于老光棍的寒酸相。
“非常荣幸见到您,总领事阁下。”高易握着他的手,用法语说道。
“啊,年轻的朋友,我也非常高兴见到您,我听说过您很多次了,而且是从不同的朋友那里。”瑞塔德虽然嘴里说的热情,但是他的手却冷冰冰湿搭搭,甫一接触就从高易手里溜走了。
朱尔斯·露易斯·瑞塔德是法国外交界的一员老将,二十年前,在夏威夷王国还没被美国吞并时,他就暂时署理过那里的法兰西公使一职。但是之后他便默默无闻起来,直到前年,也就是1901年,才开始担任法国驻上海领馆的总领事。他有个中文名字叫巨籁达,高易知道后世里上海有条巨鹿路,路名中的‘巨’字就来源于他的名字,因为这条路原先叫作巨籁达路,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不过不清楚是否因为他是晚年方才得志的缘故,高易总觉得他对自己这样的年轻新进人士似乎充斥着满满的疏离感。
十二点整,在用完一顿简便的午餐之后,由“帕特森”号和“贝特茜”号组成的小型船队起航了,这一次高易登上了德·格雷的“帕特森”号。
巨籁达会参与到这次狩猎活动之中,本来就不是什么巧合,是高易特地拜托德·格雷安排的。
通过将近一个礼拜的多方打听,关于顾家宅军营这块地的来龙去脉,高易已经大致摸清。庚子事变的时候,法军为了巩固华东驻军,准备建立一个常备军营,为了避免麻烦,便委托公董局替他们物色一块驻地,并按照民用用途把它买下来,然后再转租给法国军方。公董局认为这件事除了是在为国家服务之外,同时也是一笔非常好的生意,于是花了七万六千两买下了顾家宅总计一百五十亩的土地,甚至远远超出了建立法军军营所需要的面积。因为他们考虑到,这个有近千名士兵的营地,必然会带动周边服务业的繁荣,因此这些预先囤积的土地今后肯定会大幅升值。
然而理想再丰满,现实终究是骨感的,他们没料到的是,由于东南互保,庚子事变对华东几乎可以说毫无影响。军方转变了自己的观点,认为增强在上海的军事存在是毫无必要的,只会挑起同英国的矛盾——英国虽然在事变之初是欢迎法军分担军事压力的,但对事变结束后,这支军队仍滞留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迟迟不走,已经颇有微词了。所以这座军营的裁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现在扯皮的是,当时法军和公董局草签过一份十五年期的租赁合同,更据合同公董局将获得每年五千两白银的租金收入,因此公董局要求法军照常履行合同,至于他们租下这块地来是否驻军,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只不过在研究过合同后发现,这只是一份约定了公董局十二年内不得对这块土地上涨租金的合同,却并没有涉及到法军必须租赁这块土地十二年的条款。
于是,公董局分成了三派意见,一种是尽快将土地降价处理掉只要收回成本就行,由于之前已经收到过二万两租金,因此这块地皮只要能卖到五万六千两就足够了;但另一种却认为,如果当初把这七万六千两投到债市,即使购买最稳妥的国债,也应该有年息百分之五的收益,四年下来至少有一万五千两的进账,因此这块地皮必须要卖到七万一千两才能算作是堪堪保本。
剩下一种是法理派,认为既然当初是领事牵头促成这笔交易的,那么所有的亏损就应该由政府来买单。这一派虽然人数最少,但都是法租界最顶层的一批势力,他们早就对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外交官员不感冒了,很想乘此机会给这帮在法租界里说一不二的家伙上些眼药。
至于总领事巨籁达的态度则十分暧昧,他是1901年才担任总领事的,因此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当初力推这件事的总领事吕班已经去北京履任法兰西驻华公使了,公使对于领馆并没有直接管辖权,对领事也没有任何人事权限,所以巨籁达在这件事上始终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
不过高易认为,正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反倒让巨籁达的心思昭然若揭了,他无非就是在等好处而已,他不是不准备下场去玩这个游戏,只是还没有等到能够激起他下场意愿的充足利益。
高易的想法是,通过巨籁达促进这件事情按照第一派的意见解决,也就是他花五万六千两把地给买下来。为此他能够承受一万大洋的贿款,换算成法郎是两万五千法郎。如果巨籁达想要更多的钱,他就要相应的把地皮的价钱给降下来。
高易现在手头上总共有十二万块的现大洋能用,折合银子是八万两左右。这笔钱自然是从那可丁上赚来的,丁甘仁给梨膏糖的定价高达每块两个小洋,也就是两角钱,每卖掉一块返利给高易一半,也就是一角钱,按这样算,五十万块糖全卖光,高易也不过五万块钱收入。但是丁甘仁却在高易的梨膏糖基础上,加入了中药精制成了一种大块的梨膏糖。他用的方子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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