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不防地侵上来吻他,细长的手指一拂上瞿安的手臂,才觉出他在微.info
你又在怕什么?怕我你还来找我?他冷笑起来。
我不是怕你。瞿安转回脸来看他。我只不过……在怕别的事……
这优柔的声音,似乎是另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悸。朱雀神君从来抵抗不住,一把抓了他手拖去房间深处。
那个表演到天衣无缝的瞿安,早看穿了他的一切弱点。只是他知道,每一次为了某些目的,自己终究是要付出某种代价。
而他真正要说的话,到后来都会变得很自然,例如,他可以在最恰当的时候说出他失手杀了苏扶风,而不会引起太多猜疑。他始终清醒,所以,挑得中对方的最不清醒。
因为清醒,所以更痛苦。当天色逐渐转亮时,这种痛苦好似一种压身的绝望,让他浑身冰凉。
活在这世上的我,早已不是我了罢――只是对别人活着还有那么一丁点儿价值――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清醒到天亮的苏扶风,也在想同样的一句话。有时候他当真怀疑自己活着的目的和意义,只好用这样一句话来慰藉自己。
她已被消磨尽了所有的力气与感觉。那堪比世上任何酷刑的心脉五针,此刻那最大的痛楚也已过去――或者说,已变得不像是在她身上了。“痛”,“楚”,这样两个字又怎足以形容这种求生不得与求死不能?即便瞿安已对她作过了足够多的描述,她还是难以想象――也从不指望在任何时候能用任何语言来重述这种煎熬。
即便是段树木,只怕也要流泪,何况是活生生的人。能支持她的究竟是谁或是什么,她已顾不上去想――她只隐约记得有那么一个或几个重要的人,一件或几件重要的事――让她一定要遵守诺言去忍受。可是记忆竟在模糊。身体在僵硬,他感觉得到真切的死亡,可竟还没有死――这难道便是炼狱?
好了,天终于亮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她,也能感觉得到这种变化。这一瞬间她真的有太多理由去大哭,却连大哭的力气都已没有。
第一个出现在这具“尸体”面前的人,竟然是朱雀神君。
邱广寒料错了,苏扶风料错了――瞿安也料错了。当他满以为可以拖住朱雀神君更久的时间的时候――他却错估了朱雀神君的不清醒。
朱雀神君只说了句不必跟来,他便没有任何理由跟去;而不能太着痕迹的邱广寒,也只好故意来迟――所以独自面对朱雀神君的人,只能是苏扶风一个人。
瞿安记得朱雀神君临走给的理由是他要好好看看苏扶风。因为他还从没仔细看过她。他一直想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瞿安开口索人,而且是向自己昔日大哥去索要。
他看到了她。苏扶风的“尸体”,面色已发暗,肌肉僵硬,浑身皆是钢针和血迹,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美在哪里。他拨过她的脸。只有睫毛和散发还在轻轻晃动。剩下的,只是死寂。
可是朱雀神君偏偏饶有兴致地看了许久许久,才慢慢起身,走掉了。
消息传到俞瑞这里的时候,他口里的水都要喷了出来。邱广寒没料到他的脸色也会发青,但他自己的脸色,也着实很难看。
因为朱雀神君开了口。他只说了六个字。
把她丢下崖去。
原本以为他绝不会过问的尸体处理,他竟施了命令。难道我们当真低估了他对苏扶风的醋意?
她只好在心下暗叹。瞿大哥,你把苏姑娘接过来本是好意,现在却弄到了这般田地。
鬼使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她看着俞瑞。俞瑞脸色却锈着。
苏扶风是杀手,本就不知会死在何处。她生硬硬地道。既然神君说推落冰川,我自当照办。
你……鬼使,我问你,你心里究竟当苏姑娘是什么人?若他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你又作何感想?
俞瑞转回脸来,阴恻恻地看着她。
这与你又有何干系。
与我……自然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你能否稍等半日,我相信神君会改变主意的。
邱广寒会这么说,是因为她总觉得瞿安会给这件事一线希望。只是苏扶风又怎么样了?受了这样痛苦煎熬的她,再等半日,又会如何?
无论如何,再等半日。她看着苏扶风已晦暗下去的脸孔,喃喃地说。她却不知道此刻的苏扶风,究竟还能不能听见。
苏扶风只觉得轻飘飘了,脑海里已是一团白雾――甚至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好像自己要变成一块木头。天又黑了――黑下来,一整天已过去。她的心随即沉下,却还不能够就此随黑夜睡去。
仍要振作,仍要时刻警惕,仍要准备着。
天将亮时,冰川之上寒意更甚。俞瑞却并没有睡。他始终在看着,看那个躺在这里,已再也不复从前的苏扶风。
是瞿安杀了苏扶风。他想。若说这世上还有谁他是真正有感情的,大概只能是这两人――他不知道这是否是一种讽刺,因为他不知道在自己心里,究竟是爱瞿安多一点,还是爱苏扶风多一点――一个是他挂心二十余载的爱徒,另一个,是他一见钟情以至非得到不可的女人。
这种矛盾也许早在瞿安向他要人的时候就很明显,只是他竟选择了默然――假如不是瞿安而是别人,那么,他想,即便是朱雀神君的命令,他或许也不会这样轻易答应。但是瞿安――他曾寄托了一切期待的瞿安――竟让他没有怨怒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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