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上朝,极阳殿里,燕国诸位王公、大臣各着华服衣冠,济济一堂。
燕王端坐于正殿之上,只见其头戴衮冕,十有二旒,以则天数。身上皂上绛下,前三幅,后四幅,衣画而裳绣,日月星辰凡十二章。腰间素带,广四寸,朱里,以朱缘裨饰其侧。颈间中衣以绛缘领袖。威严而不能直视,王者之风。
世子慕容儁着兖冕,冠九旒,册立在下堂。
文武百官执事者,冠长冠,皆祗服。不执事者,各服长冠袀玄以从。
前几日,燕王已得信使禀报,刘佩建康求封已成,已定归期,来年开春欲从下马津复归燕国。燕王听此消息大喜,特命人制燕国服饰冠帽,规格皆与晋室、石赵而同。
如今这元日大朝乃燕王得封第一次大朝。王公百官若无紧要之事尽皆上朝。
这一年燕国南拒石赵、西平宇文,形势虽然一度险峻,然辽西已平。放眼北境已无与之匹敌者。关外幽平之地已尽归燕国所有。
燕王御下臣子人才济济,汉臣中封裕、阳鹜、皇甫真等皆一时人杰。慕容王公中,世子慕容儁、渡辽将军慕容恪、平狄将军慕容霸,或是御下有方,或是独掌一军,后辈鼎盛非石赵,晋室所能比。
燕王看着堂下的众臣不经心生一股傲意。慕容家从慕容涉归以来,已历三代,从一鲜卑小部,于这乱世中不仅能自保,渐次攻灭段部、宇文,遣入棘城,蔚为大观。此乃先代所不敢想,想至此燕王脸上不经露出得意的神采。
出神之际,只见国相封弈上前奏道:“臣恭贺我王,龙城新都已成,銮驾不日可移驻龙城新宫”。
“孤,方欲平定天下,欲守海内。如今平州之地已平,幽蓟关外之地已尽归我慕容燕国所有,国势日上。奈何都城狭小,王宫局促,不足以彰显我燕国气象。如今龙城新都已成,正可使四夷归附,万国来朝,这多有赖阳士伦。”
众臣皆呼:“恭贺我王,新都已成,燕国万年。”
燕王堂下一扫而过,却是狐疑,不见阳裕,忙问道:“此新都监修之功臣阳裕何在,若无他之巧思,我燕国如何得此新都。来人,速速唤得此人前来。”
“回禀燕王,臣弟,臣弟”却见阳鹜上前,颤巍巍的举起笏板,说道,“阳裕连日操劳,监修新都,呕心沥血。已于前不久沉珂缠身,不能致仕,臣替弟向我王请罪。”言罢俯身拜道。
燕王闻之,长叹一声,“卿之弟何罪之有啊?汝与你弟尽皆良臣,快快吩咐宫内医官携带汤药,速去阳裕府上。”
燕王转过神色道:“这一年里原是诸事维艰,幸赖各位大臣恪尽职守,忠贞之士忘身于外,方得我燕国如今傲然立于北境,然其中所殁者不少。”
燕王忽一起身,“王寓、刘佩、高诩,还有那王车。这次攻灭宇文,孤入其都城,看到那王车,竟……”燕王说之眼眶湿润不已,冕旒也微微发颤。
堂下众臣也皆唏嘘不已,穆然垂头,那高弼接替其父内史之职如今也在堂下,此刻挥起宽袖遮掩面庞,竟不能忍。
“高弼。”燕王正声道。
“臣在。”
“你家中可安好。”
“回禀燕王,家中一切安好,幸得燕王相助,族中子弟皆得所养,唯老母日日哭泣,竟不能食。”
“孤知当日之事征伐甚急,卿之父都未曾与你母亲见上一面便往军中而去,孤何尝不想和他再叙,高诩善天文、占候,如今人却殁了,孤与何人言?”
“燕王。”高弼哭道,“如今族中子弟皆有所养,臣铭感五内,臣切大王以江山社稷为念。”
众臣皆呼,“愿燕王以江山社稷为念”。
“翰兄也被创中箭。”燕王拭泪,转念道,“平宇文之役多有赖于兄长,慕容霸你可知你王伯情况几何?”
“回禀父王。”慕容霸出众臣列道,“因伤势过重,只在府中修养”
“也罢,命宫中医官好生伺候,再奉汤药。”
“臣代王伯,多谢我王。”慕容霸躬身致谢。
燕王双手扶于銮座之上,后面侍女执雉尾扇于后,从容道:“今燕国之势如朝旭之日,喷薄而出。虽求封已成,然晋成帝已然薨逝,新主年号未定。孤之意,我燕国境内不复用晋室之年号,只称燕王纪元,众卿以为如何?”
堂下议论纷纷,如此以来燕国虽未与晋室断绝番邦之谊,但其隐约有不臣之意,堂下汉臣皆无人言。
只见慕容评上前说道:“王兄所议甚是。今我燕国国势日盛。东平高丽,西收宇文,南拒石赵,开拓晋之旧域,控疆万里。北周沙漠,东尽乐浪,西暨代山,南极冀方。晋室虽有名位之崇,然王敦唱祸于前,苏峻肆毒于后,幽暴过于董卓。燕与晋室,山高水远,诏命隔绝,今我燕国之盛,皆赖我慕容氏,筚路蓝缕,奋三代燕主之烈,方得这天下,晋室何能,忝居上国。莫说是称王,就是称帝也犹不可。”
慕容评言罢,朝堂寂寞无言。汉族众臣有些眉头紧促,有些惴惴不安,有些淡然处之,有些却是兴奋莫名。随后又恢复沉寂,死一般。
慕容评所说也不无道理,然华夷之别,根深蒂固,先主慕容廆在世,屡次辞封。
想当年,建武初建,元帝承制,遣使拜慕容廆,假节、散骑常侍、都督辽左杂夷流人诸军事、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诸多名号,然慕容廆让而不受。
如今之势,燕主不以晋室为尊,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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