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灵并不畏惧,她不卑不亢地迎着高自己一头的男子的愤慨眼神,声调略略拔高:“曹陵师,你听着,你不仅仅是个情种,你还是当朝丞相的儿子,堂堂的□□刑部官员。你难道以为你活着只是为了儿女私情?”
曹陵师张口想要辩驳,却没能说出口,泄气地落座。
枫灵将酸胀的手掌背在身后,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手掌肌肤之中:“怜筝是我的妻子,我是不会让她忘记一切的,我会保护她,不会让她轻易的失去自我。你若是个男人,就马上去找那个老妇人还有叶寂然。”
“为什么?”曹陵师不解。
枫灵轻轻合眼,转过身,朝门外走去:“世间一切试图全然忘情的手段都是虚妄而危险的,怜筝现在很危险。”。
这句话,师父杨四曾经和她说过。
忘情丹,也叫失心丹,由江北医药世家贺家人研制,的确可以令人忘情,却也会令人性情大变。它更是一种□□,服下的人会慢慢的被□□左右,最终为此毒蚕食而死,杨四曾告诉枫灵自己年轻时不懂事,曾把这药给他最爱的女人吃过,但后来发现犯了弥天大错,好不容易才救回了那女人的性命。怜筝一下吃了两颗,更是危险。
世间一切试图全然忘情的手段都是虚妄而危险的,能够将一种情愫消去只有两个法子,一种是用岁月的洗涤使之冲淡、消弭,另一种,是用更为极端激烈的情绪来取代这种情愫。
比如说,恨。
夜幕降临,天色昏暗。枫灵独自行走于金陵街上,她饥肠辘辘,头脑也不甚清醒,却仍是勉力分析着方才从曹陵师那里听来的消息。
背负药囊,弯腰驼背,声音与外表极其不相衬。
枫灵倒抽了一口凉气,想起了那个帮自己假死的老妇人。
若真是她,老人家,你为什么要给怜筝吃那种药呵……
她满腹纠结,疑云丛生,一步步向着宫廷而去。
“少爷,您回来了?”刚进流筝宫,就看见爱笙跑上前来,一脸开怀,枫灵撑开疲惫的眼,看着她,虽然仍是踌躇,却不由得为她快乐所染,展露出一个笑容来。
“驸马,您回来了。”看到“雍容大气”的怜筝公主规行矩步地款款向自己走来,枫灵不禁打了个寒颤,悠然一叹。
“您一定饿了吧,怜筝已在寝殿为您备好了饭菜,至于府宅那里我已派人通传过了,说驸马今天就在宫中安寝了。”怜筝彬彬有礼,温婉娴静,带着枫灵从未见过的谦恭。
她想见到这个女子的每一面,却不想见到这虚假的一面。
枫灵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向寝殿走去,她的眸色愈来愈深。
爱笙很是紧张,不住朝枫灵撇去,枫灵展开眉头,回以微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今晚,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寝殿里桌案上摆着一桌清淡筵席,倒是十分可口。枫灵用膳时,怜筝只是在旁边坐着,出奇的温婉。
平常人家娶妻,大概也是希望妻子如此温柔贤淑的吧。
吃过了饭,枫灵借口看书又到了书房,说起来,她还真是苦恼今晚该怎样度过,现在的公主和以往排斥她的那个怜筝不一样了,若是真要她——那怎么办?
她随便拿起一本书,也没有看清书名,定睛一瞧,不禁哑然失笑:《忘忧清乐集》若是下棋真可忘忧,不弱自己下个昏天黑地。
忘忧这回事,和忘情一样,虚妄。要想真正不忧,得等到事过境迁。
打了会子谱,枫灵侧着转动了脖颈。她站起身来,向书房四周望了一望,白日没有看清楚,此时才注意到墙上挂着她和怜筝一同画的观音像,情难自已,她近前去看,思绪又回到了那一天画画的时分。
回头却又看到秦圣清画的枫灵的画像,看到他的题诗,枫灵叹了口气,轻轻抚着画中人的面庞,杨枫灵呵,你怎么这么苦命啊。
门突然开了,怜筝低着头,双手交叠于前,向着枫灵行礼,道:“驸马原来在赏画。”
听着那过于娴静的声音,枫灵轻轻咬了咬嘴唇,转过身来,微笑道:“公主,这画画得很不错。”她佯装品评的模样,将目光又聚拢在了画上。
“其实,初见这幅画我也吃了一惊,还道是秦榜眼是在侮辱驸马,没想到却听了个故事,很是感人。可惜的是,那女子就这么死了——不过,她长得很像驸马。”怜筝说得平淡,却惊起了枫灵一身冷汗。
她碎步上前,到了驸马身边,二人一同望向画中人,默默不语。
夜晚静谧而美好,良辰美景,如花美眷,本该是极美好的夜。
“驸马,”怜筝低声道,“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安寝吧。”
枫灵心里咯噔一下,情知躲不过去了。
“公主,你先去睡吧,我想——”进了寝殿,枫灵尴尬不已,还想最后挣扎一下,寻个借口去做些别的事,但怜筝默默走到她面前,抿唇微笑,低声道:“从前是怜筝的错,怜筝未能尽为妻之责,但现在怜筝改过了,请驸马让怜筝服侍驸马。”
枫灵彻底地无话可说了,只得扯了个笑,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好……”
“那我为驸马更衣。”怜筝轻轻地靠近枫灵,动手为她更衣。她帮着枫灵解开了纹章绶带,脱下了外罩青纱。
枫灵握住她的手,悠然叹气,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里带上了一分喑哑:“让我来吧。”
怜筝羞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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