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兴就好。”
叶倾淮回答相当随意,月西和自然认出他了,居然没有拆穿。
“高兴?”
月西和冷哼,一脸不爽地站了起来,围着叶倾淮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他,“这诏狱如今谁都能进来随便逛了,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虽升斗小民,可幸得吴侍郎赏识,正在工部学习。今夜前来只为查案,带着嘉楚伯府两位姑娘,找人犯对口供的。”
叶倾淮将两手一摊,神情无辜:“你吓到两位姑娘了。”
可这几乎能自圆其说的理由却激怒了月西和,他脸色一沉:“眼下宵禁,半夜三更遮遮掩掩,你这是偷东西呢,还查案!”
“我是怕人犯在诏狱熬不住,迟则生变。”
叶倾淮无懈可击地回答。
他猜到月西和误会了,这满屋子打翻醋坛的味,他怎会闻不出来。
可诏狱不是普通牢狱,刑部大牢与御史台大牢简直没有可比性。这里收押的都是钦犯,一向戒备森严,就连权贵重臣都避之不及。
像今夜这种不知天高地厚,在老虎嘴边拔须的“挑衅”之举,实属鲜见。
因此勇士营的人也都不大高兴,门外有个校尉匆匆进来回话:“月大人,人犯晕死过去了,拿水都泼不醒,脸上动了烙刑,两边脸全烫烂了。”
月西和朝西凉娴瞥了眼,她垂着脸,看不清眉眼:“嗯,我正在问呢。”
那校尉愣了愣,迟疑地退下,掩上了门。
叶倾淮算是看出来了,西凉娴对月西和不假辞色,分明在闹别扭。
这倒是好事。
他眼波微动,将嘴一撅。
“那人犯奸猾的很,自以为在这狱中受了保护,非但不肯实言交代,反倒对大姑娘破口大骂,难听极了,将大姑娘气的不轻。”
月西和身形一顿,缓缓走到西凉娴身边,低头瞅了她乌云垂亸的脑袋半晌。
就在叶倾淮以为月西和会心生怜惜,至少会加以安抚之时,月西和却忽然沉不住气,厉声问:“你恨他?”
这下,不仅叶倾淮猛然回头,就连非晚都震惊地瞳孔一缩。
西凉娴睫毛颤了颤,月西和劈头又问:“怎么,因为他将姑娘送到我府上,你就记恨他了,姑娘后悔认得我,误了你的好姻缘?”
月西和目光狠辣地盯着西凉娴,在他看来,钱郎中的殷勤奉承,并无不可,而西凉娴反倒是无理取闹。
可没想到西凉娴却用沉默抗议,仍然一语不辩。
叶倾淮看不下去了,眸目之中暗藏锐意,言语间也就不客气起来。
“我说月大人,你讲不讲理?两位姑娘进去,就看见姓钱的身带枷锁衣裳破烂,她们姑娘家心肠软善,还可怜他,谁知那姓钱的不是东西,非但恶意揣测,竟然还想着有朝一日要报复她们俩。”
月西和怔忡了下,显然没料到其中有这等曲折。
以退为进比一味激进要高明,非晚也想痛快地亲手报仇,可是旁边有叶倾淮与狱吏,她们少不得一个铺垫,另一个出手比较好。
非晚紧紧拉着西凉娴的手,进一步含泪质问。
“钱家不仁不义,与桂宝泰背地里勾结,想谋夺我家产,去年腊八险些要了我的性命,还造谣污我清名。姐姐恨姓钱的,又有什么错?
“难不成要让姐姐做个圣人,大贤至善,以德报怨,倘若姐姐这等软弱可欺,又如何保护我,我们姊妹又哪里去寻依靠呢?”
“大姑娘,我……”
面对月西和放软的语气,那心虚的模样,西凉娴却倔强地低着头,眼泪扑簌簌,无声落下。
而就在此时,不料门又被推开,又进来一名军士,眉头紧锁:“大人,人犯咬舌自禁了。”
非晚震惊,死了?
便宜了那厮。
不料月西和目光冰冷地扫了眼西凉娴:“你们回去吧,回去好生约束自己,这里是诏狱,不是你们想来就来,可以随便胡闹的地方。若再有下次,哼!”
最后那声轻轻的冷哼,让人脖子一凉。
所以,这是允许她们离开了!
“姐姐,我们走。”
非晚急忙拉西凉娴要走,这地方谁想呆了?
可叶倾淮却忽然停下脚步。
他只眼睛一动,仿佛就已猜到钱郎中的诡计:“老狐狸,死了还想咬人。”
非晚蓦然回头,看他们如何处理?
听听也无妨!
“江南水患形势严峻,皇上既然命诏狱收押钱郎中,必然是要一查到底,但是钱郎中突然不明不白死了,线索齐断,谁之过?”
叶倾淮说的,也是非晚所担心的,倘若皇上问责起来,必定会查到今晚之事,那她们姊妹俩恐怕脱不了干系!
月西和不屑地一笑,慢条斯理地坐回圈椅里,拿修长的手指支着脑袋。
“眼下钱二爷仍然收押在大理寺,只怕姓钱的想用他的猝死,来换皇上留下线索的机会,救钱二爷的性命。”
军士瞅了眼叶倾淮,又见月西和并不反驳,不禁露出狐疑的神情。
明明就是这几个人干的,月大人为何不将他们交出去?
居然凑在一处分析原因?
月西和蓦地抬眼,不耐烦地打发那名军士:“都听见了?”
那军士见他一脸草菅人命的样子,骇然领命:“是人犯自己作死,老脸丢尽活不下去了,下官这就去处理。”
“嗯,去将钱二爷提来,别再弄死了。”
月西和淡淡地吩咐。
军士心中默默地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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