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阮元也对伍秉鉴笑道:“伍总商,如此上等端砚,我却是有些受之有愧啊。这砚石固是上品,更难得的是如此完整的一块砚石,竟能雕成如此精善的一块巨砚,这更是难得啊?我前来总制两广,虽说来而不往,亦非礼也,可我毕竟只在这里待了半个月,无尺寸之功于粤人,如今受此大礼,这有些不妥吧?”
“阮总制,这又有什么不妥的呢?”伍秉鉴也陪笑道:“阮总制文才学问,冠于当世,此砚又是以数十年难得一见的砚石雕砌而成,这样说来,若不是总制这般人物,天下还有何人当得起这尊巨砚呢?”
“伍总商,其实我到了广州,便即听闻你在十三行之内,不仅家赀丰厚,而且颇得人心,其他行商对于你做这个总商,看来也并无怨言,由你主持十三行大计,我却也放心啊。这不,我正好也有些事,想着请总商为我多加打探呢,正是我有求于总商之时,这样的时候,我无端受总商大礼,这又如何说得过去呢?”不想这时,阮元忽然言语一转,竟是对伍秉鉴有事相求,伍秉鉴听着阮元之语,亦觉真诚,也不由得多了些疑惑。
“那……不知总制需要打探的,竟是何等事宜啊?”伍秉鉴不禁问道。
“西洋之事。”阮元之语却也简单直接:“伍总商,您在广州经营多年,西洋之事,自然应该比我清楚得多,去年英吉利使臣前来天津入贡,不能成礼便即南归,又多有觊觎我海疆之举,皇上那边,可是忧心得很啊。我也听闻,这英吉利国商人在广州,多有骄横不法,不守天朝仪度之行,若是任其如此桀骜,则通商之事,必有冲突,是故我此番前来,第一要事便是严裁洋商,断其不法之行!只不过英吉利素来倚仗其船炮,多有有恃无恐之举,所以我主持广州海防,也自当有备无患。可眼下之难,不在于炮台军械,而在于英吉利,包括其它西洋各国之事,我所知不多啊?正所谓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西洋之事,我需要了解的,可还有不少呢。听闻总商在粤,多为洋商商船作保,既然如此,伍总商对于英吉利,包括其它西洋之国的所知所见,自然要在阮元之上了。所以日后应对西洋事宜,倒是我还要多向伍总商请教呢。”
“总制客气了,小人对西洋之事,其实也不过了解一些皮毛。不过嘛,既然总制又此需求,小人自当竭力相助于总制,将总制所需西洋情形,尽数告知总制。”伍秉鉴当即对阮元答道。
“伍总商,那……你可知道‘米利坚国’为何物?”这个词从刚刚到达广州不过半月的阮元口中说出,却也着实让伍秉鉴心中一惊,看来,阮元对西洋商贸的重视程度,要远高于自己想象。
“小人略知一二。”伍秉鉴也只好说了实话。
“那好,日后若是我需要了解这些国家,有何不解之处,就要请伍总商多指教了。”阮元说完西洋事务,又把话题放在了砚台之上,道:“只是这样一来,这尊砚台,我就更不好意思收下了,既然是我有求于总商,那应该是我为总商备些见面礼才是,今日却又怎能颠倒过来,由我来收总商的礼物呢?伍总商,你还是先将这砚台拿回去罢。”
“总制客气了,这不过是小人一番心意,还请总制收下才是。”伍秉鉴道。
“唉……也好,这样质地的砚石,我一生观砚无数,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若是就这样错过了,却也可惜。”阮元看着那砚台颜色光亮,却也有些不舍,还是答应了伍秉鉴。可就在伍秉鉴渐渐放松,以为阮元定当收下自己礼物之时,阮元却忽然补充道:“只是伍总商,我看着这样质地的一尊端砚,若是就这样收下了,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啊?不如这样,我出银百两,就算我向总商买了这尊砚台,如何?”
“阮总制,这怎么使得……”
“无功不受禄啊。”阮元神色却并无多少变化,对伍秉鉴笑道:“总商您看,若是您就这样把砚台放在了我家里,我固然喜欢这尊砚台,可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这样我每次看到这砚台,就会想起这是我不劳而获之物,心中有愧,又哪里能够再用此砚研墨行文啊?所以这百两白银,还请伍总商务必收下啊。”说着,一旁两名侍仆早已取了十个十两之重的银锭过来,站在伍秉鉴两侧。
“这……既然总制定要如此,那这些银子,小人也便收下了。”伍秉鉴眼看阮元执意出价,也只好收下了阮元这些银锭。
“哈哈,这样我也安心了啊。伍总商,您说这文房四宝,素来以湖笔、徽墨、宣纸、端砚齐名,我生长江南,巡抚杭州,上等的笔墨纸倒是见了不少,唯独这端砚一道,始终有些遗憾,今日伍总商解了我一桩憾事,阮元自然感激不尽啊。日后洋商行商事宜,可就要多仰仗伍总商了。”阮元见伍秉鉴愿意收银,自然也同他客气了起来。
“这个自然,日后若是总制有用得上小人的地方,小人一定尽力。”伍秉鉴也便向阮元道了别。
只是经此一会,伍秉鉴却也清楚,阮元才学固然精深,可他为政之才,应对之道,或许更是当世罕见,自己本以为在十三行经营多年,面对初来广州的阮元,会有东道主之利,不想与阮元几番言语下来,竟是丝毫没能占到便宜。但反过来说,阮元却也对自己礼遇备至,又绝无寻常官僚尖酸刻意之态。
看来以后的日子,是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哈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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