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看着韩德昌远去,心里突然像什么划了一刀,痛得她一把抓住椅靠,才扶着它站好。
韩德昌走了很远,萧绰想追上去,可是她觉得自己已经浑身无力,只好坐下来,泪水注满眼眶。她万万没想到他们分别后第一次见面竟是这样的。想起来,的确是自己错了。是的,她当然有充分的理由这样做,她要鼓气士气,可是这出戏,与其说是鼓舞士气,倒不如说是给自己打气。因为给自己打气,她拿别人的痛苦来换取。这不应该是她萧绰做的。难怪他的眼神那么失望,他的表情那么痛苦。
还有,尤其是那句“他们都是一群宋人。”这让他情何以堪,原来在她眼里依旧是有种族区别的,这就一定让他想到他在她心里地位。
想到这里,萧绰心里万分痛苦,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了这句话。这真是太伤他的心了。
萧绰坐不住了,起身去追韩德昌,出门不远,见萧婉容走了过来,知道是来找她的,便站住等她。
萧婉容见了萧绰,问:“太后这是去见大丞相吗?”
萧绰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萧婉容说:“我刚才见到他了,看样子很难过,发生什么事?”
萧绰说:“没什么,与朕争了几句,你从哪里过来的?”
萧婉容说:“我从太医院过来的呀,难道太后忘了?是你让我送王先知去太医院的。”
萧绰说:“记得,那个宋人俘虏——他叫什么——哦,王先知,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萧婉容说:“醒了,只是还不能动,耶律敌鲁说,好险啊,剑刺偏了一点点,不然,早没命了。”
萧绰说:“那是他的命大。”
萧婉容说:“是啊,太后,你说萧挞凛为什么突然就要杀死他们,像发了疯一样。”
萧绰说:“不是像发了疯,他就是一个疯子。”
萧婉容说:“我看那些宋国俘虏也是挺可怜的,打了败仗,被活捉了,成了任人宰杀的羔羊,临死前还受尽折磨,任人侮辱,真是可怜。”
萧绰看着萧婉容,今天怎么了?萧婉容也这么说,看来真不该搞这场献俘。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一大群俘虏跪在面前,蓬头垢面,破衣烂衫,伤痕累累。他们虽然跪着,却倔强地挺直身子,面露恐惧,却无乞怜之色,眉宇之间,充满了愤怒和凛然之气。
萧绰说:“婉容,耶律敌鲁说王先知还有救吗?”
萧婉容说:“敌鲁说失血过多,恐怕还是活不了。”
“你去对耶律敌鲁说,一定要想办法救活他。”
萧婉容说:“还是太后仁慈,我这就去告诉耶律敌鲁。太后,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回去休息吧。”
萧绰说:“嗯,朕知道了,你去太医院吧,那个王先知就交给你了,一定让他活下来。”
萧婉容看着萧绰,不解地问:“什么?你把王先知交给我?让我伺候一个俘虏?”
萧绰看了看萧婉容,也觉得这个安排十分不妥,近来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出错?哪有一个守太保夫人去伺候俘虏的?这到底是怎么想的,完全是心不在焉,到底在想什么嘛?
萧绰忙解释说:“朕不是要你去伺候他,是让你告诉太医院一定要医好他。”
萧婉容说:“这还差不多,那我现在就过去了。”
萧绰说:“去吧。”
萧婉容走开几步,又折身回来,说:“太后今天还是不要去看大丞相了。”
萧绰明白萧婉容的意思,朝她点了点头。
萧婉容这才转身离去。萧绰看着萧婉容走远,心里乱成一团,许许多多的事一起涌上来,在她心里你争我吵,让她怎么也抓不住头绪。萧绰也觉得这时候去见韩德昌确实不合适,要等他气消了,才可以好好地交谈,而且,现在自己的心绪这么乱,怎么好说话?
“必须好好理一理这些纷乱的东西,不然,将对南征非常不利。”萧绰自言自语地说着,回到宫内,坐了一会儿,头脑里仍然一片混乱,争吵不休,让她头痛欲裂。她爬上卧榻,侧身躺下。不一会儿,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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