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瑶眼睛虎起:“伍挺举骗人!你说,他住哪儿?”
“仍然跟那个姓章的住在一起。”
碧瑶想一会儿,噌地拿过包,拔腿就朝外面走。
齐伯一把拉住她:“瑶儿?”
碧瑶挣几下,没有挣开,哭了:“大大,你??你放开我!”
齐伯没有松手:“瑶儿,纵使寻他,也要待到明朝。深更半夜的,哪能寻人哩?”
碧瑶不住声地悲泣。
齐伯听得心酸,松开手:“瑶儿,你好好睡一觉,歇足精神。明朝天一亮,大大陪你去!”
碧瑶“嗯”出一声,轻轻点头。
齐伯走到床前,为她铺好被子,扶她钻进被去,这才转身出门。
挨过挺举一顿狠揍之后,顺安没敢继续住在王公馆,第二天就搬进新居了。
鉴于非常时期,顺安哪儿也没敢去,一天到晚将自己关在家里,新雇两个佣人,男的负责外务守卫,女的打理饮食起居。
将近午时,章虎来了。
顺安吩咐阿姨做出几道菜,搬出一坛女儿红,与章虎对饮。饮过几杯,顺安取过一张《申报》,递过去:“阿哥,你看看。”
章虎瞄一眼,没拿报纸,举酒抿一口,盯住顺安:“啥东西?”
“公告!”顺安的声音有些兴奋,“刚刊出来,在泰清拍卖行。鲁家财产一分为三:第一宗是鲁家的大宅院,占地一亩八分七,连同房产、家具及其他财产打包;第二宗是茂升钱庄,就是那栋铺面房;第三宗是十二家店铺打包,其中有五家是自有店面,其余皆为租赁!”
“你想通吃,还是选吃?”
“就这点儿钱,哪能通吃呀?”顺安脸色微涨。
“世上没有做不成的事体,只要兄弟想吃,章哥就去试试!”
顺安迟疑一下,盯住章虎:“要是能够通吃,只怕兄弟梦里也会笑醒。”
“兄弟,这样吧,”章虎拍拍他的肩头,“我们通吃,你投十万,余下算作章哥的,成不?”
“能跟章哥搭伙是晓迪的福分。敢问章哥,具体是哪能个算哩?”
章虎略略一想:“七三如何?”
“七三?”顺安以为是自己得三,心里不悦,面上却仍旧作笑,“好呀,这是份大家业,小弟能得三,心满意足。”
“兄弟说笑了。是兄弟得七,章哥得三!”
“呵呵呵,”顺安眉开眼笑,连连拱手,“谢章哥恩赐!”
章虎正要接话,阿黄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阿哥,阿哥,不好了!”
章虎看向他。
阿黄喘会儿气,看向顺安:“不是阿哥,是??晓迪兄弟不好了!”
顺安脸色变了,看向章虎。
“啥事体,惊惊乍乍的?”章虎脸色一沉,斥道。
“那个独臂老倌人领着鲁家小姐寻上门来,说是??寻兄弟哩!”
顺安脸上血色全无。
章虎思忖有顷:“人呢?”
“在门口赖着呢,赶也赶不走!”
“你没解释清爽?”
“解释一百遍了。我讲,傅晓迪早就不在这里了,鲁小姐只是不信,还要进去搜查!我没奈何,只得领她进去。她直奔晓迪兄弟住过的地方,一看啥也没有,哭起来。老倌人带她走,她死也不肯,一直赖在那个房间里,非要等到晓迪兄弟不可!”
顺安一脸急切地看向章虎:“阿哥??”
“娘希屁,定是伍家那小子坏的事体!”章虎凝眉一阵,苦笑一下,拍拍顺安肩膀,“兄弟,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这桩事体既然让她识破,你就躲不过了。再说,有姓齐的老倌人出面,还有伍挺举在后支招,躲也不是办法。”
“这??哪能办哩?”
“要叫我讲,你眼前有两条路好走:一是认栽,咬牙娶下那娘们,好赖是个小姐,上得厅堂,早晚带出去不丢面子;二是快刀斩乱麻,给她来个狠的!”
顺安低头良久,抬头盯住他:“怎么个狠法?”
“让她死心!”
顺安吸一口气,低头又是一番思考,毅然抬头:“就依阿哥!”
“哪能个依法?”
“让她死心!”
“去,”章虎转对阿黄,“带她到味莼园,就讲晓迪兄弟邀她园中赏景!”看表,“下午两点四十!”
味莼园占地八十余亩,堪称上海第一名园。味莼园本为英商私邸,二十多年前被无锡人张叔和买下,中西结合,大肆扩建,并在园中建下全上海第一高楼—安恺第大厦(a
cadiahall),建有戏台、马戏场、影院、拳坛、西货商场、茶楼、酒店等时尚设施,使其迅速成为一个集游览、休闲、购物、宴请、看西洋古景的首选场所,每天都是车水马龙,生意兴隆。
章虎将这里定为顺安的绝交地是吃定了鲁碧瑶的尴尬地位,吃定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大的鲁家小姐身价。
天气晴好,园里人来人往,不少男女争相拥入安恺第大厦,站在顶楼登高望远。
于鲁碧瑶来说,这儿的角角落落,甚至一草一木,她无不熟悉。
顺安选中的地方依然是茶楼。
在味莼园,鲁碧瑶最不喜欢的地方是茶楼,但顺安喜欢。自从跟了师兄庆泽学跑街,顺安就喜欢上了喝茶,上海滩上的茶馆他几乎都有光顾,这里也来过多次,几乎熟悉每一个包间。
顺安订下最角落也是风景最好的包间,让章虎到外面守候碧瑶。
齐伯与碧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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