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祖父留下的人,因为我而丧命,所以答应了展钰。”谢佑祖眼神恍惚了一下,“我知道,我这么做,结果是死,但我一个人死,也总好过西北谢家军与刘伯伯这么多人都死。这么算下来,倒也赚了。如今展钰既死了,我也放心了,西北谢家军与刘伯伯,应该也不会有人再知道,朝廷也不会去找他们了。”
温瑶忍不住:“可你知不知道,你若是有个什么,三娘会如何?你只记挂着谢家军,记挂着刘伯伯,却不曾想过你若死了,三娘这辈子又如何自处?”
提到三娘,谢佑祖才睫毛狠狠一动,眼眸泛红。
他不怕死。
然而,三娘却是他留恋尘世的最大的牵挂了。
半会儿,他才垂下眼睑:“三娘是个好姑娘。你让她将我忘了,找个好人家。天下的好男人,比我好的,有太多太多了。”
温瑶恨恨看着他,想说什么,却终究鼻头一酸,落下泪。
……
走出刑部大牢,天色已彻底暗下来。
元谨看着一路出来都没吱声的温瑶,在门口的马车边停下脚步,正想劝慰几句,却见一袭纤细的身影冲出来,跪下来,潸然泪下:
“姐姐,姐夫——”
温瑶看见竟是三娘来了,一惊,忙过去搀起她。
“姐姐,谢哥是不是……真的没救了?”这几日,三娘完全知道了谢佑祖的身份,背景,以及发生了什么。
她从不敢置信的震惊,到得谢佑祖身陷刑部大狱的畏惧,一直到此刻的崩溃绝望。
从头到尾……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就算再傻,却也知道,身为罪臣之后加上行刺,哪一条都是重罪!
温氏夫妻得知这事,生怕三娘情绪激动,将她禁在家里好几天,直到今天,她才偷偷想法子跑出来,到了平邑王府,想找姐姐姐夫问个明白,被扑了个空,小团子说爹娘去了刑部,她便赶紧赶了过来。
温瑶听妹妹这么问,心头翻滚了一下,与元谨对视一眼,沉默下来。
三娘见姐姐沉默,知道谢佑祖恐怕真的是死罪难逃了,泪水哗啦啦往下直淌:
“我一直以为他是外面有了相好,可现在想来,他还不如有了相好,不要我了,这样,他至少还活着……”
温瑶一把搂住三娘,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
若是一般女子,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在为情郎求情了。
三娘明知道元谨负责审理这件案子,又是元谨的姨妹,这个时候,却只是哭泣,也不求情,分明是很清楚利害关系,知道谢佑祖肯定是逃不脱惩罚,也不想连累她这个姐姐与姐夫……
想着三娘这样懂事乖巧,温瑶更是于心不忍,憋了半天才憋回眼泪。
这个时候,三娘才是最伤心的人。
她总不能比三娘表现得更难过。
那三娘恐怕会更加崩溃。
劝了半天,她才拍拍三娘的背,让沈墨川先单独送她回去,免得爹娘担心。
夜色中,温瑶目送着三娘坐上马车先走了,才望向元谨:
“五爷,谢哥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元谨呼吸微动,“不用我说,你也应该很清楚答案。这不是小错。”
温瑶眼神定然:“就算是以你摄政王与天子兄长的身份,也没法挽救?”
元谨看着她:“我主动提出审理这案子,就是为了能让谢佑祖在审理期间少受刑审之苦。这样,已经算是我能做的最大极限了。”
温瑶犹不放弃:“除了死,不能用别的刑罚代替吗?哪怕是让他被杖责致残、流放千里之遥、再永不回京,也不行?”
元谨见她略有些激动,抬手轻柔按在她肩上:“古往今来,没有哪个行刺皇帝的人,能够免于死刑。他能一人抵命,周围的人不受影响,他想保护的那些人不受牵连,已经算是万幸了。瑶儿,你素来理智,这个时候,脑子也应该清醒。”
“谢哥不是一般人,是与我一起长大的人,在危难时一直陪着我与弟妹的人,还是我未来妹夫,我怎么可能理智?”温瑶灼灼看着元谨:“这世上怎可能人人都像五爷那么冷静甚至毫无人情?连自己生母都能多年不见?”
元谨脸色一黑,手滑下来:“你现在不够冷静。等你脑子清醒下来再说。”
“我觉得我脑子清醒得很,倒是有的人,自恃将什么看得一清二楚,就没点儿人味了!既然你早就怀疑谢哥可能被人威胁,为什么不早点制止,挑破??你就是为了自己与皇上的关系,为了自己能被皇上信任,为了引出展钰,故意让这件事发展下去,造成现在这样无可挽回的局面!”
元谨蹙眉:“你这是没事找架吵?好,我不跟你吵,回去再说——”
“不用了!五爷自己先回去吧——”温瑶甩开他伸过来的手,毫不给面子地转身便走,晚风乍起,拂起披风一角。
元谨眉心生了愠,对着她背影低吼:“这么晚了,你不回去,要去哪里?”
“你不救谢哥,我却得想法子救。五爷若睡得着,自己先回去好生休息吧,但愿您一夜好眠,没有噩梦!”
头也不回,温瑶直接上了马车,勒令车夫先离开。
元谨看着疾驰而走的马车,阴沉了脸,似乎被她的讽刺给激怒到了,并没有追,只是一拂袖,转身离开。
……
半个时辰后,温瑶进了宫,要求面圣。
元若猜得到她面圣的意思,只让宫人将她请进来。
寝宫的配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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