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亨利掏出了两枚银币,他注意到了对方的眼光一直盯在钱包上。财不露白是出门在外的基本做法,不过要配得上这身行头他也不能带太少钱,那样反而还会再引起怀疑。所以贤者事先安排了钱包的份量,放了约莫20个银币左右的份量在钱包之中,在不引起藏钱装穷怀疑的情况下,也避免了对方漫天要价。
果不其然,在掂量了一眼亨利手中钱袋的份量以后,对方开口用口音浓重的拉曼语追加了一句:“每个人——”
看手头边有多少钱再开口要价。底层小青年的心理,亨利显然是完全摸透了。
他们毫不掩饰的那占便宜得逞的笑嘻嘻表情贤者看在眼里波澜不惊,而后方的米拉则是于此时再次想起了那个螃蟹的寓言。
她终于理解这则故事的寓意了。
对方的开价根据的是他们的穿着和手里头钱包的份量。
换而言之,是这样看起来混得不错的佣兵才有的“特殊待遇”。
照那位已经离去的商人大叔的话来说,按照常理而言也是自然——这些人是决计不敢向贵族收路费的。
他们敢收的只有和自己同为平民阶级的人,而对于发展得稍好一些的人,则自然要价会更高。
如是的情况在苏奥米尔的其它地区也都会存在。畜牧养殖红红火火的牧民可能哪天醒来发现自家的牲畜全被毒死了;而原本卖得不错的某家餐馆忽然有天就有流言说他家的食物来源有一些问题,最终变得无人问津。
这些例子当中如眼下所遭遇的少数是对方确实有利可图的,但更多的情况下,它们损人不利己。
出身仅仅只有几百年历史的亚文内拉,洛安少女对于这种事情了解的不多,理所当然。
西海岸国家繁多,并且很多王国政权都朝不保夕,因此尤其是在亚文内拉语地区真正的传统很难形成。而在相对而言局势更加稳固的东海岸,尤其是苏奥米尔王国,阶级的固化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深刻。
以东海岸人的眼光来看,这些“维斯兰”蛮族野蛮又残暴,若是对对方有所不满的话拔剑相向也是理所当然。
但这种自诩的所谓“文明”,所谓“传统”,凡事都极其讲究阶级和正确做法以及不显山不漏水以亨利的话形容是“把脏东西扫到地毯下面就假装干净”的做法。
就真的很好吗?
她想起了索拉丁高地曾有的遭遇。
那些教会的骑士所做的事情,与眼下的光景重合在了一起。
并非出自历史悠久的拉曼文化的她过去不曾懂得的事情,如今显得是清晰明了了。
亨利那日的愤怒,她如今也能切身体会了。
“帕德罗西人的二流冒险小说当中,暴君总是肆意妄为,而民众被欺压不敢反抗的。”
“但现实中的暴君并不需要刻意地表现出蛮横。”
“因为人民,会主动地献上自己。”
苏奥米尔没有切实的暴君,但这千百年历史流传下来的稳固社会阶级,这个王国的传统。其核心观念却如同一位不可撼动稳坐于王位之上的暴君,永世无法被排除。
那总结为四个字。
便是“安分守己”。
米拉所无法理解的在索拉丁高地那些圣骑士对他们穷追猛打的做法,还有一系列的在她看来很荒唐的举措。实际上对方看来他们这边反倒才是异类,是应当被排除的。
下层阶级哪怕有忤逆上层的想法都是错误的。
你应当安分守己,讨好自己的主子,而不得有任何其它的想法;不得有任何异心;否则就连存在都要被否定。
愚昧吗。
或许该说是可悲吧。
就像那个螃蟹的寓言一样。试图往上爬,谋求发展,想获得更好生活的人,即便上层阶级不施以压力,同一阶级却也总有人认为你不够安分守己,要把你拉回到坑底。
这不是单纯的嫉妒二字可以总结概括,而是来自于历史悠长的国家特有的固化阶级思想。
名为“传统”的心灵枷锁。
对上层阶级摇尾乞怜,而同一阶级混得稍好一些的,就要敲竹杠,给特殊待遇。
他们乐于看比自己混得好的人倒霉、出洋相,最好是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个国家,和亚文内拉,有着天差地别。
女孩忽然在心底里产生了一丝对于贤者的歉意,在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以后,她忽然有些理解亨利对苏奥米尔的事情避而不谈的原因。
虽然不知是否是她所推测的那样,但只要想到有朝一日亚文内拉也变成这副模样,她就觉得心口没来由地闷得慌。
——烦躁的事情还没有就此结束,在亨利掏出了6枚银币以后,对方再一次张开了口:“啊——你理解错了吧,佣兵。”
年轻的守军士兵用轻佻又愉快占便宜得逞的语调说着,而他身后的同伴终于没忍住是“嘿嘿”嘻笑了起来:“不是说你们每个人2枚银币,而是给我们每个人。”
“......”米拉沉默了起来,咖莱瓦抿住了下唇,不过亨利仍旧显得风轻云淡。
他“哦”了一声,然后把整个钱袋丢了过去。
“嘿,算你识相。”那年青人打开了皮包然后检查着里头的艾拉银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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