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华和崔夫人是认得上官御医的,因而,在上官御医被家奴带进来的时候,她们是喜出望外的,以为宇文泰格外开恩,给郭夫人请来了御医。
小沙华远远地望见上官御医的身影之时,犹如在久旱的沙漠里,遇到了一泓清泉,看到了生的希望。而上官御医的身影,却犹如清风一样,在他们的牢房门前一闪而过,被带入到了关押着柔然人的牢房里面去了。
上官御医路过的时候,也瞥见了重病的郭夫人,却也不敢留步,可在这大冢宰府中,如若有些许差池,都可能成为将来被清算的把柄。司空见惯了宇文泰的心狠手辣,人人都会选择明哲保身。医者不过问朝堂政事,才是上策。
昏迷的郁久闾的亲信,已经被从柱子上解了下来,平放在了草甸子上。上半身遍布着入骨深的鞭伤,上官御医倒不以为然,却被那人烂泥一般的模糊的大腿惊吓得不小。
“这,这是!”上官御医急忙蹲下身子查看那人的伤势:“这是什么东西,弄成了这个样子?老夫行医大半辈子,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势!”
“上官御医,你只管医人便是,大冢宰府里的事情,就无须多问了吧?你看这人,还医得了吗?”家奴冷冷地对上官御医道。
“老夫试试看吧!”上官御医的声音和双手都在颤抖。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怎么叫做试试看?”家奴的嚣张跋扈,秉承了他主子的风格。
上官御医不乐意了:“是你医还是老夫来医,你行你试试,不行一边站着去,听候我吩咐,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家奴才闭上了嘴,上官御医让家奴取了一些砂带和草药,替躺在地上的伤着一点点地包扎。
一切整理结束,上官御医叮嘱家奴:“此人身子已经很是虚弱,再经不起严刑了,还望大冢宰能手下留情!”
“那是,我们家老爷若拿不到想要的东西,是不会轻易要他小命的!”
家奴的这句话,更让上官御医脊背微凉,不寒而栗。
收拾了东西,上官御医走出柔然人的牢房,却被不远处牢房里小沙华一直哀怜的眼神震慑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本应该清天真澈明晰像是琥珀,却泛着泪光,满满的都是哀伤。谁家没有儿女?上官御医还是心软,即便是被宇文泰碎尸万段了,也要替这个孩子的母亲诊断一番。
“烦请小爷开门,老夫要给这位病重的夫人医病!”上官御医给凶光满目的家奴作揖鞠躬。
那家奴的神情,虽然仍有些愠怒,却还是有不忍和无奈。先前收了郁久闾的好处,答应过长公主好好照顾独孤一家子,却被宇文护发现了端倪,狠狠地教训了他们这些吃里扒外的狗奴才,便再也不敢管独孤家的闲事,这也是为何郭夫人病重,郁久闾无从得知的因由。
“走吧,上官御医,请你来是给这柔然人医病的,不是什么人都让你医。我劝你啊,不该管的,还是不要管了!如若被主人发现,你我都吃罪不起!”家奴还是狠了狠心,推着上官御医继续往前走。
上官御医上前给小沙华擦了擦眼泪,再给崔夫人和郭夫人鞠躬行礼,两行老泪从眼角滑落:“两位夫人,老夫对不住你们!”
小沙华紧紧地拽住上官御医的老手:“上官御医,你不要走,求求你,救我母亲!”
小沙华有些沙哑的嗓音,让上官御医更是心如刀绞。
崔夫人给上官御医跪下:“上官御医,承蒙你老人家照顾多年,今日也就请大发慈悲,救救孩子的亲娘吧!”
“夫人就不要为难老夫了,正所谓悬壶济世,医者之心救死扶伤,乃天之道也。老夫又岂能是那种铁石心肠之人?奈何,老夫也是一家若干口,也要为他们着想!”上官御医推开沙华的小手,抹着老泪,转身离开。
上官御医走出地牢,回想方才悲切的场景,只顾悲叹,却未曾察觉郁久闾和宇文泰叔侄迎面走来。一边走,一边叹息:“可惜了!真的是可惜了!”
“站住,什么‘可惜了’?”郁久闾的一声断喝,把上官御医的魂拉了回来。见是闾娘娘近在眼前,急切下跪:“臣恭迎闾贵妃!”
郁久闾冲破了阻拦,进了牢房。崔夫人见是郁久闾,带着孩子们跪下迎接。郁久闾抱起来泪人儿似的小沙华:“夫人快请起!”
还没等她吩咐,那上官御医已经进来,开始给郭夫人诊脉。
“不要怕,孩子,有姐姐在这里,你母亲不会有事的!”郁久闾努力安慰小沙华。
小沙华像决了堤的洪水,趴在了郁久闾的怀里嚎啕大哭,郁久闾虽然是个好强的柔然女子,却也禁不住孩子的悲恸,泪如雨下。
“回娘娘……”上官御医诊断完毕,心情凝重,话刚说出口,见郁久闾怀里的小沙华和站在周围的几个孩子,又不忍心说了。
郁久闾将小沙华推到崔夫人的面前,让上官御医近前来回禀。
小沙华却不愿意:“我也要知道,我也要知道!”
上官御医和郁久闾都为难了,崔夫人知道小沙华的性格:“上官御医只管有什么说什么吧,你若不明说,恐怕这些孩子都会多想!”
郁久闾也示意上官御医开诚布公。
“老夫方才看了郭夫人的气色,诊了脉。脉象凌乱而柔弱,应是气不通顺、积郁胸前所致,又高烧不止,以此判定,郭夫人应是肺瘘疾!”
肺瘘疾!郁久闾听到这个词,捂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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