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血堂大队南来,义血四剑都在其内,此时若能讨好讨好,总不会是什么坏事,也不过费去几串纸钱,一场急泪,可说是极划算的买卖。只要他们自己不说出来,楚青流又怎能知道?又怎么好张口去问?
孰料瞿灵玓全然不管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随口一问,正问出他这件心病,还引楚青流说出绝情峻拒的话来。
郭剑铭无计可施,恼羞成怒,说道:“楚青流,请问是谁抚养你长大?”
楚青流道:“是我义父姜悦服先生。他老人家在瓜洲码头出力为人家做佣工,辛苦劳作,赚钱抚养我长大。”
郭剑铭道:“那时你连路都不会走,又是谁把你从白马湖中救起?”
楚青流道:“这我怎会不记得?最先看到我在水里抱着葫芦漂流的,是大个子尤桂年尤大叔,下水亲手把我从水中抱起来的,是小个子尤桐年尤二叔。二位尤叔父都没有家小,又好酒爱玩,这才会把我转托给义父抚养。”
“尤大叔于七年前酒醉而亡,尤二叔失手打死人命,被关入大牢。是我师父用钱打通关节,救出尤二叔,带往别处安顿。至于在何处安顿,你也不必知道。”
郭剑铭道:“楚青流,铁船帮对你的恩情,你真就能几句话推得一干二净?”
楚青流道:“不是我推得一干二净,是事情原本就如此。”
郭剑铭道:“若是没有铁船帮,又怎会有尤桂年尤桐年二人?你不是活不过两周岁么?”连如此无礼的话都能说出口,可见这人也真是急怒攻心了。
楚青流道:“照你这么说,若是没有开创出船只的那位先贤,岂不是连铁船帮都没有?若是没有开凿运河的那些人,岂不是也就没有铁船帮?我楚青流这辈子也太惨了些,活这么短短二十年,竟然要承这许多人的情。”
瞿灵玓道:“楚青流为铁船帮做的事,你并不知道。要是没有楚青流,你还能在河边大喊大叫什么铁船帮?看你今日的气派,铁船帮元气也该回复了不少,很好。”
郭剑铭道:“楚青流,对铁船帮动手的,若不是乱人盟瞿广瀚父女,而是别的人,要不是你迷恋上了这个瞿灵玓,你还会这样撒手不管不问么?”
楚青流道:“我并未撒手不管,只是没象你们想的那样去管。近日就会一批抚恤银子运到,你们注意查收,小心使用,若有贪赃克扣,叫我知道了,必是不依的。这事我只能办到这样,往后我还真就撒手不管了。我这个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妄图挟制我,该怎样去做,我心里有数。你们屡次以“恩情”二字逼迫催促,实是犯了我的大忌。”
郭剑铭道:“你这么做,分明就是重色轻义,必将受天下人的嘲骂!看你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楚青流道:“嘲骂也只好由得他们嘲骂,关起门来,还净有骂皇帝玩的呢。不过我还是有脸活在世上的,活在世上,也不是非得有脸面不可。开船。”
郭剑铭见楚青流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知道再难指望他出头替铁船帮复仇,不由昏了头,脱口骂道:“楚青流,你狼心狗肺----”
才骂出四个字,瞿灵玓便欲跃起,不想左腕已被楚青流一手捉牢,再也难以挣脱。楚青流笑道:“日后必定还有更难听的话骂出来,你连这个都听不得,往后可怎么好?细论起来,他们铁船帮还真有骂我的资格。”
郭剑铭见瞿灵玓动弹不得,船只又已离岸,不由胆气大壮,骂道:“你忘恩负义,铁石心肠,见色忘义,你连一点人味---”
瞿灵玓再也忍耐不住,掏出怀中短剑,看也不看就往自己左腕上斩去。
楚青流若要夺她短剑半点都不为难,却不忍再看她为难着急。手一送,瞿灵玓人已向岸上飘去,人到手到,已打了郭剑铭数个耳光。这几掌打的结实爽脆,郭剑铭带血咽下半口碎牙,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瞿灵玓骂道:“我不会骂人,只会打人,你敢再骂,我就敢再打。我就看是骂能骂死人,还是打能打死人。铁船帮里,也未必就没有该杀之人,出来走江湖,谁也不能比谁干净多少。那些抚恤银子,若有一两一钱枉费了,我就杀你们一人。回去跟你们的新帮主好好学说,可不要漏了一个字。”
郭剑铭身后一人上前说道:“这位就咱们的新帮主。”
瞿灵玓道:“郭帮主,我的话你可要记牢靠了。”
此时船只离岸已远,郭剑铭却既不敢还手,又不敢还口,恨恨转身,上马去了。
船家复又靠拢船只,伸出跳板,瞿灵玓踩跳板上船,口中还在低低咒骂,哪里是不会骂人,分明是不愿与粗人对骂而已。
瞿灵玓恨怒良久,笑道:“师兄,他们必定会说,你又中了我的计了。”
楚青流道:“中了你什么计?”
瞿灵玓道:“离间计。你说实话,就在今天早上,见到姓郭的第一眼时,你可曾想到你会把话说得这样死么?”
楚青流笑道:“原来这就是离间计,我又学了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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