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彩站起身,修长纤细的手指,朝地下点了点,认真的盯着白茹,问道:“这是哪儿?”
客栈?
边城?
脑子里闪过这两个词,白茹却柳眉轻蹙,因为本能的察觉到,这话里藏着陷阱,所以心中百转千回,也谨慎的没有开口回答。
“是客栈,是边城?”
殷彩一挑眉,仿佛看透她心中所想,然后又摇摇头,予以否定,一字一顿说道:“这里是中原数十万士兵,用血肉之躯,能护到的地方。”
“你以为自己凭什么站在这里说话?”
“凭北然人的良心,凭你长得俊俏,你说话好听,你会跪舔他们?”殷彩轻笑出声,眉梢眼角都蕴着无限嘲讽,然后又忽然转为冷若冰霜,大声道:“错了!”
“是因为你说话的时候,无数士兵浴血奋战,以命搏命,才把北然人挡在边城之外,挡住他们的兽性、野心、野望,不然你以为他们是什么讲究仁义礼智信的东西?”
“是因为千百年前,中原的有识之士就不停加固边城的城墙,直到今朝,才终于成了易守难攻之地。”
“是因为污秽不堪的朝堂之中,仍有抱守风骨的官员,宁愿被贬来贬去,从白皙少年到须发全白,也要死谏,也要为民请命,也要看到这黑暗的世间,哪怕有一点点干净之处!”
话音落下。
房间内久久无声。
殷彩喝了口茶,往前走了两步,才用正常的声调说道:“说到底,你恨的不是世间不公,而是享受特权的人不是你。”
眼睛一直盯着高处。
自然觉得万事不公。
白茹眼眶发红,她假哭时必然含泪,方才显得楚楚动人,但这会儿眼睛却没有焦距,大约是回忆起什么事,动了真情。
过了一会儿。
忽然低头,咧嘴笑了起来,鼓鼓掌道:“说的好,县主大人不愧出身皇家,连我都差一点被说动了。”
“保家卫国,浴血奋战,听起来真好,真威风,那我也想请问一下县主大人,您知道那群士兵浴血奋战之后怎么样了吗,他们的女儿怎么样了吗?”
听到这。
殷彩与她对视一眼,随后避开目光,微微垂首,一时想不出如何作答。
见此。
“哈哈!”
白茹笑了两声,挽了挽鬓角的碎发,清秀的五官难得笑出妩媚,弯月似的眼里却闪着恨意,柔声道:“我来告诉你吧,那群士兵死了之后,他们的女儿就是世间最卑贱之物,就会被送到妓院!”
“你胡说八道什么?”
司静还没说完,白茹一个眼刀,冷冷望去,快速打断:“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表姐比你清楚。”
她说的斩钉截铁。
司静看着她,突然瞪大眼睛,仿佛想到了什么,急急拉住殷彩的衣袖,像是要央求她否认什么似的,慌张道:“表姐?”
两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殷彩叹口气,才转过头,缓缓开口说道:“白茹,她的父母是为守护边城而亡。”
“什么?”
司静一时呆如木鸡。
其实还不只如此,当年调查之后,她才知道,白茹的父亲与一般为了混饭吃,才进兵营的人不一样,白父是个秀才,靠教书、当幕僚、替人写信为生,虽不能大富大贵,但也舒适自在。
后来边城危急,兵源不足,白父主动弃笔从戎,从一个颇受尊敬的秀才,成为了一个小兵。
白母也深明大义,夫唱妇随,带着当时年幼的白茹,在边城开了个茶棚,维持平时生计。
夫妻俩可以说是志同道合的一对佳侣。
若不是在一次北然突袭中,为守护边城,被北然人所杀,白茹不至于七岁沦落青楼,应该也不至于养成现在的三观。
“呵!”
白茹冷笑一声,讥讽的看着司静,问道:“怎么,难道千户大人以为,青楼的妓女都是土里长的,石头里蹦的?”
“真是不巧,我们也和您一样,是爹生的娘养的,哎呀,这个消息吓到您了吧?”
对于她阴阳怪气的态度。
司静视若无睹,只觉得难以接受,无论是白茹的身世,还是守城士兵死后,女儿居然会沦落到青楼,都让她难以接受。
脑子像是一团混沌似的。
她看向殷彩,不可置信的问道:“表姐,为什么会这样?”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殷彩态度淡漠,近乎冷酷,因为她也给不出完美的回答,别说这是古代,而且算不得盛世,哪怕是在现代,也从来不缺少人间悲剧。
从古至今。
都有其黑暗之处。
其实将一切说透了也不好,比如现在,司静对于白茹的态度,便复杂起来,既恨她破坏自己家庭,又觉得父母本身也有问题。
加上对白茹身世的怜悯。
种种感情搅和在一块,她既做不到原谅,也下不去杀手,干脆眼不见为净,再也不去客栈。
匆匆半个月过去。
战事越发吃紧,尤其是粮草还没来,守城的众多小兵里,已经有人忍不住逃了,不仅是周然,司静也越发忙碌起来。
像是殷彩这样闲惯了的。
因为经常看到兵营里人心惶惶,乱糟糟的场景,都忍不住有些自我怀疑,偶尔也帮忙做些轻快活。
在这战火纷飞的日子里。
任何生命的逝去,都让人不足为奇,但当死别之事真的落在自己身边时,仍然会带着不可承受的重量,砸晕每一个人。
又是一次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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