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往北去的这一路,天气逐渐和暖起来,过往的景物山清水秀,春光是一片明媚,山色郁郁葱葱,车道两旁芳草蔓蔓,连天光都是晴好的。
勉强撑了这几日,沈蔷薇只觉得身子都快散了架子,她每日里都要吐几次,原本就害喜害得厉害,加之心中忧心忡忡着,这样一折腾,身子又憔悴了许多。
好在乔云桦带了医生和护士,每日里都为她诊察,廖夫人心思细,托人将带的补品一类每日换着样做给沈蔷薇吃,她只是食不知味。
好容易熬到了南地边境的永州地界,因着战局,往北去的火车重重戒严,乔云桦便决定转道坐船往北去。所以到了镇子几个人就下了火车,这一处镇子因是交界处,人群十分混杂,火车站内乌泱泱的人,几个人在听差的保护下顺着人流往外走。
前方设着路卡,沈蔷薇晃眼去看,就是黑压压一群人,这一边的张培元自打宣布独立以来,对设卡排查这一块十分严密,一旦查出身份有问题,必是要下到大狱去。
乔云桦对这个人早有耳闻,在往这边来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张培元独立,原先预备好的通行证在这里未必行得通,这一路随行又带着许多便衣,目标太大。
所以在临下车之前,乔云桦便与廖仲钧商议,一旦下了火车,几人便分散着走,等过了路卡,再在镇中的旅馆汇合。
沈蔷薇哪里知道他们的计划,她这会儿刚下了火车,头晕的厉害,勉强走了几步,便忍不住作呕起来。路过的人都纷纷嫌恶的避开,乔云桦一面为她拍着背,一面朝路卡那边去看,就见一排穿着铁灰军服的卫兵背着长枪,对过去的每个人严格排查。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才轻声问:“怎么样?能走么?”
沈蔷薇只是不理他,她抚了抚胸口,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看在乔云桦眼里,无疑成了一种娇嗔,他笑了笑,揽住她的肩头,“走吧。”
沈蔷薇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亦步亦趋的朝前走着,眼见着这里的卫兵与苏军的不同,心中不免诧异,她这一路都没有看过最新的报纸,对如今的时局并不清楚,只是眼见着南地的地界却换了军服,很明显的是这里已经宣布独立了。
这几日她过得浑浑噩噩,总想着法子要逃离乔云桦,只是如今时局太乱,她一个女孩子,在没有任何屏障的前提下,如何能回到南地去?
她直觉里明白现在苏徽意的处境必定十分艰难,一面是突然上位,成了巡阅使,势必会有许多督军不服气,而另一面便是与扶桑的战局,短期之内还可以应付,只是一旦打起长久战,这些个督军难保不会一个接一个背叛南地选择独立。
她越想越忧心,心中亦是有许多疑问,只是却不想与乔云桦说话。这一会儿她的头渐渐地不晕了,只觉得风格外的和暖,空气中夹杂着幽香,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
眼见着前头的人越来越少,她想着乔云桦这一路所使的通行证,到了这里怕是未必管用。原本她是想着法子要脱离他的,可如果他们在这里被抓到,一旦查明她的身份后,难保这里的人不会存着拿她去要挟苏徽意的心思。
这样想着,不禁就皱了皱眉,乔云桦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似的,轻声说:“放心吧,没事的。”
沈蔷薇最是厌恶他这样笃定的口吻,像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这种感觉又让她想起苏徽意,从前待在他身边,最安稳的便是他总能将一切都处理好。
这几日在火车上,她总是沉默的想,如果当初她不逃跑,会不会还没等到苏徽意回来,她就已经死了?那时候韩莞尔是怎么说的?这是最后一次帮她,她待在苏笙白身边,明白他会使怎样的手段,她是真的想帮她的吧。
只是刘妈却死的不明不白,这样去想,只觉得身边再没一个知心的人,那些旧人接二连三的死去,倒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可实际上不过才过了一年而已。
从去年夏天到现在,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次面临死亡,又见证了多少死亡。
她是真的身心俱疲了。
也不知怎的想起曾经父亲留给她的信物来,也不知道经过这样的改天换地后,那东西还有用没用,想来是没用了吧,苏笙白已经被架空,那些对他有威胁的证据,也不足以弹压他了。
好容易到了路卡,乔云桦将通行证递过去,那卫兵扫了一眼,不仅变了脸,将目光在他们脸上转了好几圈,才问:“既然是扶桑特使,怎么会到这里来?”
沈蔷薇眼瞧着那通行证眼生的很,想是乔云桦为了与南地撇清关系,故意拿出来唬人的。毕竟这里才刚宣布独立,对各方的关系都不敢怠慢。
乔云桦说:“我们是要北边去的,可是往北边的火车查的太严,就想在这里坐船离开。”
那卫兵在他们二人身上又来回看了几眼,才将通行证一合,递了过来,“走吧。”
沈蔷薇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去,随着乔云桦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慢着。”
她只觉脊背发凉,眼见着乔云桦回过身去,她也转过身,就见一个穿着铁灰军服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客气的说:“两位既然是扶桑特使,到了这里怎么能有不招待就走的道理?”
他说着,便招了招手,就见一整排的卫兵跑了过来,他面上带着一股军人姿态,说:“请两位先去督军的私宅,我会上报督军,接见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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