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觑了觑周劭,见他又阖上眼皮子不搭理人,心里颇不是滋味。她没试过这样喜欢一个人,却也真心恨他害了表哥,她这颗心就像是在油锅里煎了,又在冰雪中洗,冷热交替,煎熬得很。
她该如何对待眼前人呢?赵臻与周劭的脸在她眼前来回晃,最后还是表哥占了上风,是她心中的不平占了上风。
眼前这人她再喜欢又有什么用?他害了人啊,用他作为王爷的权力轻而易举地要了人的命啊!他一日不为他的过错忏悔,她便一日不会原谅他,她会跟他僵持一辈子,让这个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知道,轻易要了人的命,就得付出代价!可他是王爷,她不能杀了他,她爱他,更不忍对他动手,她只能冷着他。
“上回宫里下毒的那个,你怀疑谁,”周劭突然问。
锦秋回过神,垂头略一思忖,终究告诉了他,“是贵妃娘娘。”
周劭猛地睁开眼,目不错珠盯着锦秋,“你可有证据?”
锦秋摇了摇头,旋即郑重道:“我也只是怀疑罢了,当时她见我撞倒了酒爵,神色紧张,且我要喝那杯酒时,她还阻挠皇上,那时我不敢说,怕是赶在风头上,宫里若是查不出什么来,朱贵妃不会放过我,现下风头过了,王爷您可以禀告给太后,暗中防范她。”
周劭看着锦秋那一本正经的神色,禁不住笑道:“就凭这,你便怀疑是她?那你说说,她为何要陷害本王。”
“这……”锦秋瞧见周劭那不以为意的模样,懒得再说了,她侧过身子,忿道:“王爷爱信不信!”
周劭自然不信,这朱贵妃与他并无过节,甚至因着朱奥的缘故,他与她遇见了还会问候几句,自己更没什么碍着她的,她为何要陷害于他?
锦秋是心里天人交战了许久,想着冷着他归冷着他,如此涉及性命的大事还是要提醒一二的,没成想他竟不领情,那便随他去罢!
马车在西华门前停下,二人下了来,从长甬道进内宫。巍峨的宫墙如高耸的山脉,他们以及这宫城下来来往往的主子奴才都不过是山谷中的蝼蚁,有时阳光能照见他们,有时他们只能躲在阴影里。
周劭的根扎在这宫里,锦秋的根便也不得不扎在这儿。
这一回入宫她是实打实的广平王妃,又是轻车熟路,原本不该怵的,可因着昨日喜宴上许放闹得不好看,心里头总觉着愧对,想着今儿还是老老实实受太后的训罢。
果然,锦秋从入寿康宫到行完礼入座,太后压根没给过一个正眼,直到问候完了周劭许久,才敛目淡淡道:“昨儿夜里累坏了罢,姑娘家头一晚那样多的血哀家还是头一回见,”说罢递了个眼色给海嬷嬷,道:“让御膳房做一碗枸杞红枣汤来。”
锦秋臊得脸红到脖子根儿,谁能想到太后她老人家这样不避讳,当着宫人的面将闺房秘事公开来说,锦秋还罢了,周劭一个男儿坐在这一众女儿堆里,脸也跟着红了。
接着一个宫人端上漆红凤纹茶盘来,锦秋端过盘中的哥窑冰裂纹杯,趋步上前,将茶水敬献上去,恭敬道:“母后,请用茶。”
太后伸手接过茶盏,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锦秋露出一半的云履,尖头上绣的银狐刺痛她的眼。太后手上一个不稳,茶水险些就浇下来淋在锦秋身上。
这可是滚烫的茶水!
周劭猛地站起来,盯着太后嶙峋的双手……
幸得太后一手稳住了,只洒了两滴。然而她手上稳住了,眼神却不稳,极惊恐似的,她自己也察觉失态,忙敛目轻抿了一口茶水。热茶下肚,她的神色终于恢复如常,摆手吩咐宫人道:“将月前贡上那块血玉拿来。”
血玉有驱邪的功效,原本太后是要送锦秋一副手镯的,却因看见她丝履上这只白狐,突然改了主意。
当初太后下令吊死齐妃之后一连三日都做白狐索命的噩梦,从此她不许御秀坊打造任何与狐狸相关的衣饰,这事儿过去五六年了,也只有宫里伺候太后的嬷嬷才晓得。
太后也是从那时开始礼佛,信命,所以若不是少监的那一卦显示锦秋与周劭乃天作之合,她也不会轻易松口。
锦秋微微抬眼,见得太后眯着眼打量自己的神情,不寒而栗,幸得这时候宫人将一漆红龙凤纹匣呈上来,锦秋忙接过匣子,蹲身道:“谢母后,”而后立即退回原位。
太后收回目光,淡淡道:“牧之成婚,也算是了了哀家一桩心事,可虽然成婚了,你离宏儿却还差了一截儿,他就大了你三个月,如今孩儿都有这般高了,”太后伸手比了比高度,继续道:“哀家呢,愈老看那小孩儿愈觉着有意思,你们得加紧着点儿,生个麟儿,让母后有生之年能抱抱孙子。”
“母后凤体安康,不仅能抱上孙儿,还能抱上曾孙,”周劭朝太后拱手,眼睛瞥向锦秋。
锦秋心道人前夫妻生什么孩儿,然而却还是毕恭毕敬答道:“臣妾尽力,让太后早日抱上孙儿。”
“你是得加把劲儿,可不能像颛儿的王妃那般不成器,成婚两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幸得纳了侧妃,这才在走前留下点儿子息,”太后似是回想起什么事儿,叹了口气。
成婚两年未孕便给王爷纳侧妃,这话不是在敲打她,你若生不出孩子,还有一大帮子女人能帮王爷生,那时候你就等着看王爷与旁的女子儿孙满堂罢。
原本男子三妻四妾这样的事儿见怪不怪,娶妻是为生子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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