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空不见一片云,火红的太阳恣意地放出耀眼的光芒,让人眼睛都收了起来,不敢睁大了。
番禺的夏日原不是特别热的,可今日这天气着实较往日火辣。尽管如此,下头还是挤满了人,忍着淅沥沥的汗水,人们跪在地上,虔诚地向上天祈祷,甚至周围还站着府吏,敛去往日的跋扈,那些府吏竟也如平头百姓一样虔诚。
而高台上那个穿道袍的天神也是忍着让人痒痒的汗水,一脸严肃地念念有词。
炉子里插了三支又长又粗的檀香,在耀眼的阳光下,不见一丝青烟。忽然香灰抖动了两下,只见天神舞着桃木剑念着咒语,又顺势挑起案桌上的一条符咒,然后那符咒一如既往地燃了起来。
天神舞得汗水淋漓,下面的百姓也半带惶恐半带诚挚地祈祷着。
木剑一指,天神讶异,怎照不出百姓的像了?又一指,还是不行!天神忙向周围的小童使了个眼色,谁知小童亦是一脸茫然。天神急得汗如雨下,底下的人也似乎瞧出了端倪,甚至窃窃私语起来了。
天神干脆放弃这一环节,屏气凝神,木剑朝那捆绑着的人指去。天神心慌了,那捆绑着的人并未燃起来。再一指,还是没有燃。还一指,没有燃。一指,没燃……
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由蚊蚋的声音变成了蜜蜂的嗡嗡声。
天神惊慌得满头大汗,却也无几可施。
“上天垂怜,现如今省去这些繁文缛节”,天神擦了一把汗,颤着声音道,“直接取心头血祭天。”
天神使了个眼神,立即便有人押着七七四十九个童男童女来。
“取血。”底下的众人极期待这一环节,这虽然残忍,但是这是希望,因为天神说只要用了这心头血祭天再服下由这四十九个童男童女为引的药疫病便没有了。
然而,被捆着的孩子却是战战兢兢,大热的天愣是不见汗水,全是泪水。
天神拂尘一挥,那边就有人拿着匕首朝第一个孩子心头刺下去。
然而哐当一声,取血的人匕首落在地上。
天神擦亮了眼睛不相信这一切,可是众人也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一个人看错总不可能百十个人看错吧。
取血的人又剑气匕首朝孩子的刺去,可出人意料的是匕首再一次不见痕迹地落下了。
取血的人不信邪,捡起匕首朝第二个孩子刺去,可是这样的情况又发生了。
第三个,第四个……第四十九个都是这样的。
最后取血的人不得不承认这很邪气,都不敢去捡落在地上的匕首了。
天神发憷了,大热的天偏生脑门上流的汗却是冷的。
而底下的人群中没有丁点儿声音,皆是又惊又怕地望着这一切。
“莫不是上天不宽恕我们的罪孽?”好久,人群中才有人颤着声音道,绝望的心情溢于言表。
一石激起千层浪,绝望哀嚎很快就弥漫在整个人群中。
“天啊,老天真不放过我番禺人啊!”凄惨的声音响彻人群。
天神抹了一把冷汗,搁下拂尘亲自上前捡起匕首去取心头血。可刺下去的一刹那,匕首再次哐当地落在地上。
天神呆了,冷汗涔涔。
“天要亡我番禺人啊!”底下已经哀嚎片片了。
天神颤着手再次捡起匕首,结果这次还没刺下去天神的手便燃了起来,匕首一下落了下去。
天神嚎着,慌忙地找东西扑灭手上的火。
“天火,天火落在了天神身上。”底下的人惊诧地吼起来了。
胡乱灭了手上的火,抚了抚手上的烧伤,天神喈着牙,仰头怒喊道:“谁在搞鬼,究竟是谁?”
天神倒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偏生不能插穿这把戏,因为一旦拆穿他也万劫不复。
霎时一阵白光,强烈的光芒让众人睁不开眼,只得用手挡着这刺眼的光。
强光散去,众人才缓缓慢慢地闪了闪眼皮,好一阵才看清楚于房顶平齐的空中站着位极为貌美的男子。
男子一袭月白锦袍,衣带于空中翩跹,阳光下那头青丝披散着如瀑布般。眼力好的人还看见那男子容貌清隽,宛若明月,眉眼之间尽是不食人间烟火。
“难道这才是天神?”底下不知谁喊了句。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怪异现象以及这男子的风范都让底下的众人很是赞同这句话。
“清逸出尘,此非云中仙又是谁?”又有人喊了起来。
登时人群中沸腾了,沸腾归沸腾,人们皆伏地磕着头,没有人反对这男子是天神的说法。
磕过头后众人忍着刺眼的阳光仰望着天神,在他们的膜拜下,天神竟淡然若水,不受一丝撼动。那双白皙的纤手依旧交叠在腹前,整个人淡然而清冷,这种气质不是凡人所有的。
而且,在火辣辣的天气下,他广袖长袍,脸上却不见一丝汗珠,甚至散发出清凉的气息。这样的超凡脱俗不是天神又是什么?众人愈发肯定。
男子长袖一挥,纤指朝着天神一指,哦这个人现在不是天神了,而是骗子。
“何人胆敢假借仙君之名?”真天神的声音冰冰凉的,让诸人在大热天下有股莫名的安心,“便不怕本仙君天谴吗?”
这下众人的目光一下从真天神身上转移到假天神身上了。因为方才的一切怪象以及众人心中对男子的笃定,众人看向假天神的目光都是忿忿的。
假天神辩驳,指着真天神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究竟在捣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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