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桐生猛地翻到在地上,同时将身后的一人高铜质烛台一把打翻!
衔霆殿的烛台上窄下宽,这样的烛台下方形成了一个罐子一般的内部空间,而为了保证烛台燃烧时间够长,灯烛足够明亮,下面烧的是人鱼脂熬的油。
这种油脂会自己在高温下蒸出含有脂肪颗粒的雾气。宫人在上方点燃了灯芯子后,火光的热气,便使油脂蒸出雾气,通过细长的铜管道通上去,为灯烛提供能燃烧出足够亮度的热气。
这种油脂就连人的体温也能将其融化,非常容易受到外界影响,并且极其易燃,火焰温度高极高,一旦燃起来难以扑灭。衔霆殿内温暖如春,人鱼脂本来在烛台下面的罐子里便是液体,甚至是满满的一罐。
在人鱼油脂沾到火星的那一刹那,骤然拔起的火舌卷进烛台内部,油脂在高温与火焰下急速燃烧,被加热的空气剧烈膨胀,随即“砰!”一声,骇人的火海在顷刻之间从一个小小的烛台中爆出,眨眼便席卷了大半个衔霆殿。
炙烈的热浪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吞噬了位于殿中的两个人,陈桐生早有预备,护住了头脸要害,但伤口被烈焰灼烧仍然为她带来了超乎寻常的痛苦。
没有留给陈桐生感受痛苦的时间,陈桐生在一刹那的爆炸爆发后便凭借着自己的记忆,眼都未曾完全睁开,便起身向姜利言冲去
姜利言在火焰中似乎也受阻,本能地便持弓去抗,反而被陈桐生劈砍手臂,夺去了长弓。
她身上还带着火焰的余温,冲出衔霆殿的那一刻因为被白雾所裹挟,她感受到了针扎般的匝密刺痛。
雾气潮湿,陈桐生又被雾气黏住喉管,在飘渺的白雾中寻找方向,她似乎一直都在这样的白雾中寻找方向,很多时间她以为自己找到了,最后却仍然是迷失。
周而复始。
是不是北朝人都逃脱不了周而复始的命运?
陈桐生想,如果她最后的命是去死,那她完全可以接受,但她绝对受不了宋川白出事。
她身边没有什么人了。
师傅死了,亲属也都在百年前死绝,为什么不能放过这最后一个人。
陈桐生甚至都没有想过再有与宋川白的往后,就将这些事情结束,一切重回正轨,宋川白继续当他的阳和侯,甚至周莞昭继续当她的皇帝,她自己随便去什么地方好了。
回到北朝,继续这五年的生活,或者接着当生活在暗处的暗卫。
什么都好。
衔霆殿之后的殿宇样式其实与其他宫殿并无区别,陈桐生想要向雾浓处去,敏锐一转身,果然看见姜利言已经走了出来。
他甚至连身上的服饰都完全没有被火焰波及,依然是镇定自若,但同时,他另外一只手上却多了一样东西,眯着眼睛朝陈桐生晃了晃自己的手。
陈桐生心下猛地一跳,弓竟然是姜利言有意放水让她抢去。她迟疑了一下。
她不确定那是姜利言抛出来拖延她的,还是真的是有用消息。
姜利言道:“这是呈给周莞昭的私人信件,写信之人是......冯曦文。”
陈桐生仍然紧绷着,她现在动身,恐怕姜利言依然能够轻而易举地拦下自己。她虽说手中持有长弓,但却没有把握使出伽拉的样子。
“你要看看么?”
陈桐生没说话,但只在一眨眼,下一刻,那封信便已经在陈桐生面前飘然落下,而姜利言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接住信封,问:“既然是给周莞昭的信,为何不给她看?”
姜利言道:“她看了没用,你若是不看......”他伸手一指,陈桐生连忙将信封攥紧了。
陈桐生在姜利言的注视下一目十行地将信看完,冯曦文竟然一丁点儿关于边疆战事的事务都未曾写,只写了两个命运颠沛的姐妹,颠颠倒倒的生与死,陈桐生读着读着,开始觉得不舒服,心悸,这封信中描写的其实永无止境的献祭。
一生一死,死者心满意足,生者不死不休。
陈桐生不明白他的意思,心惊胆战地看着他。
姜利言却在微笑。
陈桐生张了张口,姜利言不做无缘无故的事情,他将起话来总是神秘莫测的样子,但在话语背后,却能看见真相的影子。
“荣怜儿能......能来到这个世上,改变王澄南的命运,那么,”陈桐生说:“那么。”
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她都清楚了。
她知道那个从地下行宫将自己救出来,声音与记忆中如出一辙,却又消失不见的人是谁了。
他是宋川白,但也不是。
陈桐生惊愕之余显露出茫然。
“他在哪里?”
陈桐生说:“他现在在哪里?”
姜利言笑她:“你问哪一个?”
“我的那一个!”陈桐生骤然咆哮起来:“我的宋川白,我的候爷,我的那个!”
姜利言静静地看着她:“倘若他在你眼前,你能认出来他么?”
陈桐生没有说话。
姜利言为她指了一个方向,道:“知道你母亲当年为什么会找到你么?”姜利言说:“事实上当年北朝皇帝一度想将你作为毁灭於菟的血引子,却遭到了你父母的反对。你父亲想要将你送去伽拉的身边,而你的母亲却想让你留在人间。”
“所以,作为妥协,你父亲代替你成为了血引子,你母亲接到消息去接你时,你却不见了。”
陈桐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姜利言微微一笑:“当年那条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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