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宫中走,便越能看见清晰的白雾弥漫,宫道的尽头,姜利言正在等着她。
即便五年未见,但在同样颜色的两双瞳孔相互对上的那一刻,双方都认出了彼此。
“小贵人。”姜利言低声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桐生大步走过去:“於菟即将苏醒,可有何种办法?”
姜利言点头说:“有的。”
陈桐生心下急切地疑惑着,便向他再走进些,忽然一顿。
她伸手摸住自己的颈部,一只细而长的针刺了进去,而她竟然到这时才察觉!
“你母亲的手法。”姜利言微微一笑,说:“北朝秘术深绝精妙,可惜到你这里,尽数失传,我也不过是从她身边那些侍从手里,学到一点皮毛罢了。可这点皮毛,却能让我横行无阻......毕竟是神裔啊。”
陈桐生晃了一晃,勉强维持住了没有倒下去,厉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的做法,与他的做法,都是一样的。”姜利言:“鬼行既无法到达京都,便会产生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於菟吃不到足够的食粮。而你一进入京都,在高度的亢奋与对食粮的渴求下,它感觉到你的存在,便会提前,在自己尚未准备好时苏醒。”
“这便是我一定要你回来的原因。”姜利言道:“提前催醒於菟,这真是最好的办法了。於菟在意识完全准备好时,便会孕育牧羊人,牧羊人的难缠之处,想必小贵人你是知道......毕竟就连伽拉,都被牧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啊。”
可以说假若不是牧羊人因为脑海中充斥了太多他本不该有的,属于人类的情绪,而对自己的身份十分厌倦了的话,北朝恐怕又是另一番境地。
“那你为什么......”
“你一定不会想看到接下来的情况的。”姜利言轻描淡写地说:“鬼行者身体内有於菟幼种,对於菟无异于灵丹妙药,而普通人,对如今的它而言,却只是难以消化的蜡块,它很难从普通人身上吃到有益处的东西。”
“但,贪婪而极度饥饿的於菟,在感应不到自己幼种回应的情况下,哪里会顾忌得了这么多?当然是有一个吃一个,统统吞下去......直到将自己陷入躯体臃肿迟钝的境地为止。”
於菟在此时仍然是以本能为主,喂到嘴里的食粮,它咬死了就不会放。
而这个时候,便是它最难以逃脱,抵抗的时候。
陈桐生猛然睁大了眼睛:“你是故意让他们打进来!”
他当初瞒而不报,不仅仅只是威胁周莞昭放陈桐生与宋川白进城,他几乎是环环相扣的,要将着攻进城来的五万人,并着宫中,城中无数生民,作为饵,喂到於菟的嘴里去!
如此的狠辣,如此的不择手段,如此的草芥人命!
姜利言倒是满意的微微笑了:“这五万人,可都是正常人啊。”
“你简直是......”陈桐生扶着宫墙让自己站稳,逼视他:“那我又为何一定要去做最后那个除掉它的人?於菟可谓半神,就连伽拉都无法完全地杀了它,我去与送死何异?我大可离开京都,离开大周,随便到什么地方逍遥去,茫茫大陆,州岛海国,我哪里不能去?”
姜利言平静道:“你大可以试试看。”
“没用的,於菟会盯着你,北朝会缠着你,无论你走到哪里,哪怕是海上州岛,荒无人烟之处,你也会被前朝噩梦所吞噬,带於菟真正醒来了,吃够了能让它重见世间的人,你以为自己还跑的掉么?”
“到时候你只会后悔,后悔自己未曾死在它苏醒之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姜利言道:“你以为只有你放的下,有过此想法?”
姜利言无不惋惜地摇头:“若是有办法,我也就不会回来了。”
他说着伸手似乎要来扶她,被陈桐生一把打开,接着她腰间佩剑蹭的向上一窜,半截雪白剑身露出剑鞘,她手掌在剑身一抹,割出一道血痕来,人立刻清醒了过来,当即跃上宫墙,一路向外而去。
加上城内禁军,弥天司,加上满宫的宫人,何止有五万人!
姜利言这是让於菟给逼疯了,要拿尸山血海给自己填出一个垫脚石来!
但姜利言毕竟是掌握了北朝秘术,玩弄朝堂的人,陈桐生只感觉耳边风一响,自己便被捏住了肩膀:“你不想让你的那个小候爷活着了么?”
陈桐生猛然一僵。
“还是说,你要放任他被於菟吃下去?”
“你威......”
“我并没有威胁你,只是说句实话罢了。”姜利言道:“我是不会害他的,毕竟,你们二人都算得上我的恩人呢,没有你们,我逃不出北朝。”
甚至连名字,都是陈桐生在冥冥之中,阴差阳错给了姜利言。
他原本应该死在北朝。
“休息一会儿吧,去梦一梦伽拉,让她告诉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
陈桐生并未梦见伽拉,实际上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梦见伽拉了,这一回,她梦见的,是走马灯一样,许多人仓促而忙乱的一生。
而在这些人的人生中,陈桐生始终注意到同一个,贯穿了他们一生的人。
那人终年戴着斗篷,游走奔涉,他频繁地穿过荒原,他背后贫瘠平坦的荒原土地上,逐渐堆积起山丘。
陈桐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知道这是一个穿越沧海桑田,一次又一次地去面见面容类似的人,像下棋一般,将这些同样的人,摆入不同的人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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