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早朝停歇已久,众臣惶恐,宫门紧闭,不过有太监宫人往来传话,至于臣子呕心沥血倾尽肺腑的奏折,大多是传不到皇帝手里的,
左右丞相素来相互碾压暗博,此刻却不得不停了无谓的私争,联合向皇帝启奏,请求进宫面议圣上。
吴瀚池也少不得打点了关系,才得以在宫殿偏门中设法令人与宫中收买好的人互通消息。
他身后站着兵部尚书熊定。说来巧合,左右丞相平日里不说是针锋相对,那也得是半路相见绕道而行的程度,两人阵营中的部下更是相互忌讳,稍微关系亲热些,就难免要被有心人扣帽子。
但这一回两方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道宫门办事,熊定看见吴瀚池时,连一丝避讳的感觉也无,反倒是大大方方地对着他行了礼,道:“吴相。”
熊定是公认的贺温茂的人,两人有半师之谊,若不是当初贺温茂拉了熊定一把,他未必能当得上兵部尚书,但如今这门差事也再不是什么好的香的了,熊定忙的焦头烂额,吴瀚池看他脸色非常差,眼下青黑,眼中甚无神采了已经。
吴瀚池此时倒也顾不上嘲笑,毕竟他们愁的是一件事情。
吴瀚池含蓄的点了点头,两人都要等在宫门处,大眼瞪小眼的,显得尴尬,吴瀚池便问道:“尚书今日来是所为何事?可是南疆军情有异?”
熊定性子比较直,不爱打太极做弯绕,道:“你我忧心的恐怕是同一件事,南疆军情倒还平稳,冯曦文此厮凶蛮狠毒,但行军打仗却是一等一的无人可比。只是......”
他道:“再凶的兵也要米面粮食方才能够发挥其英勇,吴相可听说了?大周各地毒雨肆虐,百姓毫无办法,整日想办法躲避毒雨活下去竟才是正事。江南富庶一带原该出冬苗了,可毒雨之下,就连河畔的柳树都死得干干净净,明年上半年可见的就要颗粒无收。江浙尚且如此,其他地区只怕到时候缺米缺粮更是严重。而年关将近,无论百姓官员,又少不得要购置面米菜肉,各类小点来过年,这又是大消耗,今年吃了,明年却没有再来的。二则,各地鬼行已有一月余,严重地区的农事也是早已停了的,州府之间相互讨粮,讨不得,也都纷纷向朝廷要求起来。再有,自从陛下命弥天司拿出了牵制鬼行的药物来,被分发到各地,尽管也确实有牵制效果,却到底不能治愈。”
熊定说着两手重重的拍在一起,满面愁容:“其余的事情不讲,单是近在眼前的过年一事。多少富庶人家靠着每年收租来支撑开支,可他们下面的佃户又哪里交的上租子?交不上,少不了挨打,就是把佃户妻女卖了,那些主子们也要逼他们交足东西上去的。他们还怎么过这个年?京都封了城,交租子倒是有理由不送进来,可外面,尤其是吃租大户人家多的地方又该如何?鬼行难以治愈,就这么拖着哪里可以?毒雨之下,多少地方粮仓毁坏,恐怕连一个吃的上饱饭的年都......不,恐怕都要活不下去啊!”
他说的这些吴瀚池未尝不知道,但一般来说却不是他这个兵部尚书要愁心的,道:“这么说来,冯将军已向大人要粮了?”
兵部尚书道:“咳,仅仅是冯将军要粮倒还罢了,北疆的军粮也照例要补的。我原只该操心军队供给,可这几日与贺相一聊,越发觉得形势紧急了起来。宫里的存储也用不了多久,城中禁卫军早先鬼行时失了小半,牢中关满了鬼行,在大牢附近哭闹的人一日也未曾少过。”
兵部尚书说着又絮絮起来:“大人可有叫下人去问京都的米店粮店?那些店家已经屯着米粮不愿再卖了,前两日还有人为了窃米而放火的,京都一封,看似自保,实则更是提前乱了起来。”
吴瀚池哪里顾得上这一遭,他素来是不管家里用度的,也不敢叫他管,一家之主,朝廷重臣,管起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像什么样子?吴家又比不得一些世家,因着吴瀚池自己要率先作则,自己还是勤俭克制的,吴家也没有奢侈到哪里去。吴家田土不多,但缺什么缺不了家里主子吃食,吴瀚池忽然想起来,昨日去大儿子房里,见他桌上正摆着餐,想着顺便吃一点儿,过去一看,竟是连一碗碧梗米也没有,全是糙米煮的饭,顿时没有了胃口,讲:“怎么吃起这个?”
儿媳赶忙上来说:“老大是吃过的,这不过我们用饭而已,我近来肠胃不适,想来是进油了,因此吃两碗这个洗一洗。”
吴瀚池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说一句也就过了,这时候想起来,却不禁脸色一沉,儿子儿媳向来是懂事的,尤其这个儿媳比儿子又格外守礼些,哪里会有自己吃饭,摆上那好几个菜呢?
想来是米算着要不够了,给他和丞相夫人两个仍是之前的精细粮食,自己却省下来了!
熊定看他脸色也知道了回答,因此道:“贺丞相想着这个,今日说什么也要进宫,这才进去了。我与他同来,被拦在外头......罢了,我一个笨嘴呆舌的,进去徒增陛下烦恼罢了。”
吴瀚池道:“尚书所言正是,我今日也是因此来见陛下的,毒雨肆虐,朝廷再不赈灾,各地就要乱了。”
熊定叹着气直摇头,自从封城,陛下对外似乎就断了联系似的,好似只要将城封起来,便能够将一切危险动荡拒之门外。
他心里想到什么,顿了顿,看着吴瀚池道:“这么说起来,吴相可曾听到另一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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