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中逐渐立起了几个瘦长的身形,最初看上去像是无数立起奇瘦的树林,然而那东西竟然在迷雾与烟沙中无声的移动起来。
陈桐生抬头向上望去,骤然间变了脸色。
这不是密林,而简直像是一个一个的人!
那些瘦长穿透云雾枯枝一般的东西,竟然是那些东西的腿,它门头部奇小,而四肢瘦长,全身都呈现一种极其干瘪而瘦厂的形态,比山高,陈桐生仰视着,只能看见它们模模糊糊的肩膀。
那不断吟唱的庞然大物在它们面前,竟然也显得矮小起来。
纪英都几乎忘了风沙,愕然的张大了嘴,风暴似乎停了,沙尘悬停在半空,纪英问:“那是什么东西?”
陈桐生一动不动地看着,半响终于转头看向宋川白。
风沙停了,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的脸,宋川白大约不知道此时自己的脸色多难看,与陈桐生对视,他还笑了一下,很平静似的,但脸已经白的跟纸一样。
“对这些东西,不管我们,”宋川白说:“你有几成胜算?”
陈桐生张口想说我不会不管你们,但到了此地步,即便是她,也很清楚不抛下他们是不可能的了。
她若要与这些形状诡气的怪物对峙,那么必然要离开宋川白与纪英,而一旦她离去,要么会吸引走这些怪物所有的注意力,要么,会使剩下的这两人顷刻毙命。
宋川白此时的脚踝还被一圈一圈深深缠着,毛刺依然深入肌肤,他根本动弹不得。纪英也一样,倘若她离开,这两人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抛弃后世所建立的一切规则,此时他们仿若回到了伽拉时代人们所面临的,最简单也最难克服的生存问题,唯有力量与力量相对,败者被食,死无葬身之地。没有后世的怜悯,没有后世那些为了利益而针锋相对的因果,甚至连一个体面的葬礼也不可能有,若他们输了,只会被碾为烂泥。
“给我,一炷香的时间。”陈桐生道:“不,半炷香。”
“不用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陈桐生断然接口道,看一眼纪英,他手中长剑仍在:“半炷香,你们只用争取半炷香,我就会回来。”
她言下之意,另外两人都懂了,在陈桐生离开他们的这段时间里,两人必须要在这方寸之间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宋川白点了点头。
陈桐生两手空空,除了身上常佩短刀一无所有,纪英迟疑了片刻,递出手中长刀,道:“你拿着这个。”
宋川白看着陈桐生径直接过,不禁眉梢一跳。
这不对,陈桐生若是真想让他们自保,不可能拿走两人唯剩的一把剑。
宋川白开口想说什么,但陈桐生已然提剑走向了那些奇长的人形。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步一步数着陈桐生的步子,十步,二十步,五十步,宋川白的心口一下一下地剧烈跳动起来。
陈桐生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也相信她的直觉,或许今日自己真的不能走出去,但人之生死本也难料,他能够看见眼前这些诡异的怪物,既然是他人活一辈子也见不到的事情,宋川白此时没有多么恐惧,甚至也没有多么害怕与不甘。
宋川白也有一种预感,陈桐生能够从着诡谲的地方活下去。
她在这里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凡人皆是累赘。
血滴滴答答的从指尖落下去,痒痒的很不舒服,他此时感觉不到什么痛意,浑身只有提不起劲的乏力。
如今朝堂上是怎样,如今大周是怎样?
周莞昭在於菟的掌控之下,会将大周变成一个什么样子,可也会像北朝一般,无可挽回的,朝发夕亡?
这些事情,他年年想,月月想,日夜之间,飞光,於菟,不可见的怪物与被时刻监视掌控的恐惧与愤怒围绕着他。
世人说阳和侯多么盛宠不衰,又说阳和侯只是强弩之末,说他是女帝爪牙,又说他是野心勃勃,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实在是很累的事情。
宋川白想了想,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很期待的。
回去也不过是一个阳和侯府,如今里面侍奉的人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能干又可靠,但是走进去,他生长到大,服侍他到大的人,已经全然不在的了。
或许被长公主筛去,或许被他自己摘去,府里一切都是记忆里的旧样子,可人都是新的。
他自然希望大周好,但如今要死在这里,也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他已经无数次死里逃生,大周之势非他一人所致,也非他一人能解。
他奔波操劳这么多年,其实也只是......了无牵挂罢了。
没什么可做的,也懒得去改变与寻求自己真正所愿,于是就一年一年照旧走了下去,他十几岁少年时浑身热血的追查飞光,如今又是十几年过去,他依旧在做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掺杂了更多的朝政,更多的不知自己所愿。而在再年轻一点,他身为长公主之子,没有被父母放弃送入弥天司,骑马满京走,不论后日,知享眼前的快活心境,更是无从想起了。
他似乎打小就不是什么有胸有大志之人,仗着自己那点小聪明逍遥日子,也很满意。
现在这样的日子,他很不满意,很不愿意。
数到第九十八步,陈桐生突然停了下来,宋川白心里也跟着一顿,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陈桐生忽然拧身回转,骤然发力向他冲了过来。
那一刻他大约因为失血过多,几乎是什么也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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