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像雕刻的过于逼真,以至于陈桐生产生一种,若你走上前去触碰她的长弓,她便会徐徐睁开眼睛望着你的错觉。
“伽拉,”陈桐生念出她的名字:“伽拉希阿。”
“你果然已经见过她了。”陈辛澜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桐生看着陈辛澜的身影:“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知道我能够见到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从你生下来就比寻常孩子伶俐,又比他们古怪时,便能知道了。”陈辛澜说:“你似乎经常做梦,醒来后往往就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虽说讲话比正常的孩子要早,学会走路也比别人要早,但你却总是神智恍惚,后来就不亲近人了。”
“回想我年幼时也未曾有你这样大的动静,只是在正式任职祭司,看见了伽拉之后,才开始频繁地夜梦,出现类似的症状。”
说着她转过头来,语气里是对这循环不断的命运极其厌恶的情绪:“而我也亲眼见过我的母亲,是如何被困在梦境中无法脱身,最终死去的。”
陈辛澜在黑暗中点燃了什么,于是周围骤然亮起一片,陈桐生惊讶地抬眼望去,只见周围墙上挂的都是画像,一个一个年纪或大或小,面目不同的人,接连地挂在一起。
“这又是什么?”
陈辛澜望着那些画回答:“是你。”
“你可还记得你前往神殿的御道两侧排列的石像中,有一个死状看上去极为痛苦的?”
陈桐生应了一声,只听陈辛澜道:“她与你倒是像,也是年纪小小的就表现出了对伽拉的感应,而她本人对此也十分得意,听了关于伽拉故土的传说,便想要去,也不知她顺着伽拉的指示走到了哪里,突然有一日出现在都城的大街中,疯疯癫癫的,再要送她去,她就死活不愿意了。后来将她送到神殿,半夜里,她在庭院中赏月,无端自燃身亡。”
陈辛澜道:“于是后来便传她对伽拉不敬,是个表里不一的叛离者,应当前往伽拉故土,却半途逃脱,所以才招来如此惩罚。”
“真的么?”陈桐生问:“哪里会有无端自燃身亡这种事?”
陈辛澜笑了一声:“谁知道呢,只是像你与她这种天生对伽拉有感应,甚至食用了未曾处理的原液也不会被影响的人,实在也是少见,三四代祭司,两三百年的光阴里,都未必能出一个。实在少见。”
“所以,爹才想把我送去......”
“是,”陈辛澜说:“实际上我与神殿从来不是同一阵营,神殿中人管理原液,与伽拉留下的北猎堂相互连结,而祭司之位,则是在伽拉消亡之后,由一个人建立起来,不同根也不同本,职责也不同。”
“神殿除去管理原液,祭祀事宜,更大限度上尊崇伽拉的意愿,他们为了将伽拉送回故土,哪怕牺牲整个神殿,甚至牵连无辜百姓也在所不惜。而我,”陈辛澜轻描淡写地说:“只用保证伽拉的诅咒能够传下去就可以了。”
实际上只有神殿与北猎堂才是真正的伽拉一脉,而祭司这个位置本来便是於菟所创,与神殿不对付也在情理之中了。
陈辛澜头一偏::“但为了所谓的血脉传承,我们又不得不生下你。”
她说完顿了顿,随即笑了起来。
不是轻笑,也不仅仅是脸上的一个笑容,陈辛澜已经笑出了声,身子不断颤动着,几乎要捧腹了。
“去吧,”陈辛澜手按在她肩膀上,往前一推:“看过之后你也会跟我一样,厌恶这些事情,厌恶着千百年来不断重复的,愚蠢的谎言了。”
“看过之后你就会知道,我们所依托着生存的,是多可笑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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