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光睿重重的一扯衣襟,窝在胸膛口的热火倏的窜出,顿时有清凉感在筋脉里散开。
这天气,本是乍暖还寒时,偏又是雨后初晴,湿漉漉的大地被热腾腾的日头光一照,粘乎乎的空气让人分外难受。
军议快有一个时辰了,但乱哄哄的说到最后大家伙都有些不知所云了。盖因为秦军的行动实在让人有些看不明白。
绥州城内有多少秦军,他很清楚,总共也就万五人马,现在约有万人的队伍在向静州开拔,绥州城留足五千人马,显然是担心着后路安危。
这样的安排,看似保险,其实毫无用处,绥州城是可以保住一时的安全,但出征的大军铁定会被包抄,出现首尾夹攻的困境。
因为绥、静、银三州地理位置呈一个狭长的品字形,银州军马要是想袭击秦军后路,不用途经绥州,只需穿过老背沟,就能兜住秦军的后路,若是绥州军马出援,那么雷公峁可是个依险阻击的好地方。
这两战略要地对党项军有利,但对秦军却是鸡肋一般的存在,要留兵,一处没有二千人没意义,可真要留兵,则五六千人开到已经严防死守的静州城,也等若在做无用功。
倘若只为诱我银州兵马出击好打野战,那么秦军只能在恰当的时候掉头北上,穿过老背沟,在米脂川上列阵,可这样一来,闻讯后的静州兵一出动,秦军又面临一个前后夹击的困局。
这样的局面,秦军要想打胜战,除非党项勇士都是纸糊的。
“诸位,都安静一下,喝口水,我们再从头梳理。”拓跋光睿等胸膛里的闷热散差不多了,方才略拢一把襟口,从费听盖朱手里接过木条,在灰盘上划上一道重重的弧线。
“绥州至静州足有一百四十里,正常行军刚好两天,我军若是出川,则秦军城外扎营布阵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可以判定,打静州是假象。”
“可要是只为诱我军出关好野外决战,这定论也未必就准确,因为地利绝对我军占优,雷公峁和老背沟的重要性只对我军而言,敌军如何行动,这两处都不可能利用。好吧,就算敌军只为诱我出关野战,我军足有万骑精锐,在米脂川平整的大地上,只管策马纵横,然后步卒趁势跟进,加上前后夹攻,这样的仗怎么打都是赢。”
拓跋光睿摆手止住了某位要发言的将领,继续道:“啊,此非狂妄之言,之前我军与秦兵交手已有数次,除塞门镇外因为族兄光泰指挥失误损失重大外,其它几次战役,我军并不比秦军差多少。而且,我精锐马兵还未曾真正奋勇,要知道骑战才是我族勇士真正的本事,若是以多击少,以长击短还打不赢的话,某家自个动手割卵子。”
听到拓跋光睿暴粗口,众将皆笑,一时间氛围便又轻松了起来。
拓跋光睿也笑,起身道:“不仅地利在我方,同时更占着人和,要知道这米脂川的土地最是肥沃,眼下又是春耕的好时候,老百姓们怎愿意见到这么好的沃土被遭践,所以这仗一打起来,搞不好老妪都要上前抡拐杖……”
“对,大王子说的对,我军现在就有足足两万人,加上六王子马上到了,这兵力超过敌军一倍多了,只管碾过去便是,纵使秦军三头六臂,也难敌我兵锋。”
“对,打就是了……”
“打……”
拓跋光睿摆手,示意众将继续安静,“天时地利人和,我军皆占了是不错,可秦军却有神兵利器,甲胄比我们好,刀枪比我们利,弩弓射的更远,除此外,还有那吓煞人的天雷神罚,这是秦军的制胜之道,我们不仅要做好防备,还要再多想想,秦军除了这些利器外,还有没有别的杀手锏?”
“这……”
众将你看我,我看你,一时却是无言,费听盖朱却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轻咳一声道:“某家记起一事,听商旅所言,去年秦军在灞水边上背水列阵,宋军铁骑无计可施,靠的是一圈圈的铁丝网,只不知这铁丝网是什么样的利器,这一次会不会又用上?”
“铁丝网?谁见到过?”
帐中众将面面相窥,人人摇头。
……
……
绥静道上,甲字将旗迎风飘扬,行进中的大军阵列如龙。
益州城内,司空府,戒备深严,后苑临水轩中,李谷和王著相对而坐,神情严肃。
“九郎既已来信,说明你已到了非去不可的地步了,那就去吧,这大后方文有易直,武有陈仓,加上皇后与老夫坐镇着,保管稳如泰山。”
王著放下酒杯,轻嗯一声道:“过两天便动身,只是这样一来,等于就把朝廷搬过去了,如此一来,这蜀中士卿的态度就……”
李谷顿了顿手中拐杖,白眉却倏的扬起:“这几年施的都是仁政,不少人都忘了法刀之利,可老夫却在心里记着,只管放心去,老夫戎马一生,心硬似石,正好来做这恶人,对了,把欧阳家的十四带走,做个……政事堂行走吧。”
见王著不语,李谷叹口气道:“你与凤栖在这点上都要改一改,身居高位,哪还能再洁身自好,做事的衡量标准,当以朝庭利益为先,九郎不肯多选妃联姻,有些事情,那就只能我们当臣子的扛起来。”
“可……那欧阳曙分明是好色之徒,奸滑之辈,你让他整天在某眼前晃悠?”
“正因为私德有亏,才要拎在眼前多多束管,欧阳烔之虽说子孙满堂,也就这一个稍微成器一点,你给他孙子一个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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