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双双也不爱喝,闹着说他不喝,自然不知道她的痛苦。
于是沈穆时下令,往后东宫午后润喉的茶汤仅此一品,他陪她喝就是。
“回殿下,说是中秋月夕节将至,与六局商讨东宫该进献啥样的巧珍,供圣上观赏。”
李春堂不疾不徐地禀告道。
数月来,太子妃娘娘较频繁在六局走动。
不仅如此,连皇后娘娘、后宫众嫔妃、皇子妃、皇女等处所,娘娘走动的比较多,也不晓得心思何如。
难道娘娘如此天真,以为打好关系她们便不会算计东宫吗?
可是李春堂不便开口询问,只能作壁上观。
“有谁随行?”
忍着甜腻的口感,听着李春堂奏报东宫大小事,设穆时心里有些焦躁。
自数月前查出尚服局捣鬼送了毒胭脂,他对六局好感尽失,甚是提防。
“雁喜与陆翎都……”
李春堂尚未说完,沈穆时已经迈开脚步往尚功局走去,敢情是打算亲自取六局将娘娘逮回宫。
李春堂摇了摇头,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身后。
尚功局殿前洒扫的宫人,远远便瞧见太子颀长的身影往殿门快步走来,后头跟着李春堂及几名太监,赶紧拉开喉咙通传:“太子殿下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一声接着一声珠翠琼音往内传报,一直传到最里面的司珍房房内。
双双正在和李尚功及几位司珍们插科打诨,听到外面的动静,快速弯身将一尺见方的缠枝梨花锦盒阖上,急急地站起身来嚷嚷:“快,快藏起来别让殿下看到!”
雁喜与陆翊赶紧接过手,随着两名司珍躲进内殿。
待她抖整衣袍上的皱褶,从广袖内取出一个尚未收针的玄色袖金赑屃荷包,要回身装作刺绣时,却被一双温热的大掌揽入怀。
沈穆时蹙眉扫了伏在地上的宫婢一眼,低声责备:“怎么又跑来这里?”
虽然他答应过双双随她的意思单独调查六局,也发现六局来了几个生面孔,却不愿她涉险。
“闲得发慌来这晃晃,和六局的尚功们随便聊聊。”
双双手中捏着那个荷包,抬眉浅笑,一副娴雅从容的模样,但心脏怦怦直跳。
近来许多要瞒着殿下,偏偏他又聪明的不得了,实在不容易,总得变换花样才行。
沈穆时揽着她的腰,指尖搁在双双的筋脉上,便能察觉到小女人在对他扯谎,心里更加狐疑,又瞥见她手上藏着一物,挑了挑眉道:“手上藏着什么,我瞧瞧。”
“啊!还没绣好,不许看!”
双双慌乱的想将荷包藏好,可惜晚了一步,最终还是被男人抢了过去。
瞧见那只赑屃图腾,沈穆时胸膛里升起一股温暖与柔情流窜满身,凝眉望着眼前俪人,柔声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是给齐山沈公子的中秋节贺礼,也是我们成婚一年的礼物………”
双双踮起脚尖,附耳低声道。
沈穆时闻言斜睨了双双一眼,不发一语,突然将她扛上肩,往门外走去。
双双吓得大声尖叫:“啊!你干嘛啊!”
沈穆时也不回话,一出殿门,便往屋檐上窜飞,吓得双双尖叫连连:“啊啊啊,不要这个姿势啊!我怕高啊!”
沈穆时扛着小女人一路快速掠跃于飞檐间,直到瞧见东宫纯白的梅雪阁与宝蓝色琉璃瓦,残阳即将落下,这才止住了脚步,停在了琉璃瓦上。
双双见他终于停下来,惊恐的心情定了些,喘息着怒问道:“就这么吓我,那还要沈大夫调理什么身子!魂都吓飞了!要是再有了孩子,你还会这般孟浪无度吗!”
沈穆时听她这么说,倏然惊醒,有些后悔。
连忙将她放下,低声道歉:“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双双瞪着沈穆时,看他突然软下语调,柔了眉目揽着他的腰问道:“干嘛突然生气?”
沈穆时这才又挑了眉,没好气道:“你哪里是嫁给沈公子,你嫁的是太子殿下,也就是我!他有荷包,那我呢?”
双双怔了怔,掩嘴大笑:“你就是沈公子啊,和自己吃什么醋呢!如果这么介怀,为什么每次都爱扮沈公子,就不能有点其他的招数吗?”
“我高兴!”
沈穆时被她噎得无话可说。
的确,和自己吃飞醋这种事,相当愚蠢。
如今脸面有些拉不下来,索性学她赖皮模样,撂下一句任性话。
不过话一说出口,男人便有些羞惭。
心里想着,果然夫妻一起生活久了,不只会有夫妻脸,连脾气都会逐渐同化。
但双双不知道的是,她这句“有没有其他招数”,倒是入了沈穆时的心,往后床榻上可有苦头尝了。
转夕便至中秋月圆夜,家宴后,夜色尚早,双双兴致勃勃地拉着沈穆时的手来到了灯华灼的北香榭小亭。
家宴中沈彦初提了一句:“”太子和太子妃两人成婚一年,众人理当祝贺!”
一句戏言百人起哄,连楚魏帝都允了众人劝酒,为了帮双双挡酒,沈穆时喝得微醺,一路被她拉到此处。
“小家伙。”
沈穆时因烈酒而绷紧的嗓音低哑,慵懒地问道:“今日可是我们成婚一年,不应该回宫缠绵吗?怎将我拉到此处。”
亭内石桌已摆好一尺大小白玉石砌成的棋盘,上头盖着三十二颗雕着梨花面的玉色棋子,双双将他按在了石凳上,盈盈笑道:“不急嘛,我们来月下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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