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二,夷光站在城楼上,默默望着大军离开姑苏,步伐整齐地往艾陵方向行去。
忽地,肩膀一沉,一件披风落在肩上,耳边响起夫差关切的声音,“春寒未尽,你穿得这般单薄,很容易着凉。”
“多谢大王。”夷光低低应了一句,又将目光投向渐行渐远的大军。
夫差好奇地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大王为何会选伯嚭为主帅,他……”夷光樱唇轻咬,迟疑着没说下去。
夫差看出她的心思,微笑道:“你想说他能力不足是吗?恐难以克敌是吗?”
夷光好奇地道:“大王既然知道,为何还选他?”
夫差微笑道:“伯嚭才能确定一般,但胜在听话,朕说东,他绝不敢往西,与伍相可谓是天壤之别。”
“这个我也知道,但行军打仗不是靠‘听话’二字就能取胜的,这一点大王也应该明白。”
“你别忘了,本王手中还有一本孙师手札,只要伯嚭按着手扎中的兵法来行军布阵,绝对可赢。”说到此处,夫差眸光倏地一沉,阴恻恻地道:“之前若非伍子胥自作主张,包藏祸心,齐国早已经溃不成军!”
“可是……”不等夷光说下去,夫差又信心十足地道:“你放心,不出一个月,齐国必然退兵!”
见他这么说,夷光只得咽下了嘴边的话,孙武手札中记载中的固然都是精妙独到的兵法,可书中兵法能否完整运用到战场去,还要看主帅的能力,伍子胥可以做到,伯嚭呢?
夷光心里很是复杂,她不知道该希望吴国赢还是输,或许……真被郑旦说中了,她的立场也在渐渐动摇。
“怎么了?”夫差将她鬓边的碎发抿到耳后,关切地道:“本王看你最近心事重重的,连笑也难以看到,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夷光自是不能说实话,只能搪塞道:“只是见最近朝中出了这么多事,齐军又一直盘踞在艾陵不肯退去,所以有些担心。”
夫差扰住她微凉的双手,声音温柔如天边的春阳,“有本王在,你什么都无需担心。”顿一顿,他露出一丝捉狭的笑容,“馆娃宫就快修建好了,到时候本王与你一起搬到那里去住,过只有我们俩人的日子,可好?”
夷光被她说得粉面通红,想要抽出手,无奈夫差握得极紧,只得道:“什么只有我们俩人,大王莫要胡说。”
“本王从不对你胡言。”说到此处,夫差声音又温柔了几分,“本王此生此世,只愿娶你一人为妻,此志永不移。”
夷光心中甜蜜,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这甜蜜便犹如混入了黄莲一般,苦得犹如胆汁一样。
她强行抽出手,故做淡漠地道:“男人的话十句里有九句是假,大王今日这么说,改明儿遇到一个更加年轻貌美的,恐怕立刻就会抛诸脑后。”
听到这话,夫差有些不悦地道:“在你眼中,本王就是一个一味贪图美色的人吗?”
夷光别过头,漠然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王无需觉得不好意思。”
夫差生气地道:“本王若真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会爱上刻意扮丑的你了。”
“或许大王那会儿只是图一时新鲜,等到厌倦了,自然就不屑一顾。”夷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些话,只是突然很害怕夫差待自己那么好,想要努力……再努力地将他推远一点。
夫差望着夷光的眼里有诧异,有失望,更有难过,“真是没想到,本王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这么肤浅的人。”
夷光遥遥望着远处飞过朝阳的大雁,不说话,亦不眨眼,夫差等了许久,终于是失望地离去,直至他走下城楼,夷光方才敢眨眼,也直至这会儿,一直在眼眶中滚动的泪水怆然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瓣……
待她走下城楼时,已是日落黄昏,刚走几步,便被斜次里冲出来的一道人影拦住,正是郑旦。
“是你怂恿大王,让伯嚭领兵出征是不是?”郑旦咄咄问着,眼里满是敌视之意。
“没有。”夷光此刻没心情与她多言,只简短的答了一句。
“一定是你!”郑旦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尖声道:“你不想二公子执掌兵权,就推了一个伯嚭出来领兵,你好深的心计。”说着,她又惶恐地道:“你还与大王说了些什么,快说!”
夷光被她问得越发心烦,“我说了没有就没有,信不信由你。”
郑旦哪里会轻易相信,缠着她逼问不休,正自僵持时,几名巡逻的守卫走了过来,偏偏郑旦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这要是被守卫听见,非得闯出大祸来不可。
情急之下,夷光将她推倒在地,大声道:“说了大王不想见你,怎么还这般多嘴饶舌,赶紧回你的鸣凤殿去,无事休要出来。”
守卫见此处有动静,走过来恭敬地道:“施姑娘,出什么事了,可要小人们帮忙?”宫中上下,谁人不知夷光是夫差心尖上的人,无一不对她毕恭毕敬。
“郑美人想见大王而已,不打紧,你们去忙吧。”在打发守卫离去后,夷光想要去搀扶跌坐在地上的郑旦,却被后者用力挥开,厌恶地道:“不用你在这里假仁假义。”
“我怕他们听到姐姐说的话,会……”不等夷光说下去,郑旦冷声道:“你是大王的宠妃,无需与我这个不得宠的美人解释。我只有一句话告诉你,不要伤害二公子,否则我与你玉石俱焚!”
夷光望着愤然离去的郑旦,心中生出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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