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拥华的办公室里亮着灯。额日敦巴日去了办公楼,乌云其木格把他当成了隔壁的那木拉图,习惯性地喊了一句:“请进。”
额日敦巴日推门吃了一惊,一个女孩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探进去的头又缩了回来,吞吞吐吐地说:“认错屋了,高经理的办公室是哪个?”
乌云其木格转头瞅着他:“我以为是隔壁的小伙子呐,这不是嘎查长吗?”
嘎查长这才进了屋,认出了她是乌日根的女儿乌云其木格。瞅着女孩的脸:“在这干嘛,调进来了?”
“靠近过来实习方便,有10多天了。”
高拥华在门外闻到了酒气,踩着嘎查长的声音进来了,指着乌云其木格笑呵呵地说:“这是我的主力军啊,文案之类的活儿,上手很快,眼里有活儿,啥事都干得利利索索的。”
嘎查长吹着烫嘴的茶水:“牧区这些年轻人,汉话说得溜溜当当的。这打扮不知根知底的,闹不机密是牧点的人啊。”
女孩瞅着嘎查长:“哎呀叔,牧点的人脸上又没贴标签。不是汉话,是汉语。穿蒙古袍的不全是牧民啊,老脑筋。”
高拥华扯着嘎查长的手出了屋:“走呀,去后面饭店赶个场儿,那木拉图从老家带回了几个骆驼蹄子。”
后来高拥华传话给我,额日敦巴日从看见乌日根女儿的第一眼,就骂我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任钦上了草监局长的位子,他外甥女就去了矿山实习。说在嘴上矿山是处级,级别再大,嘎查不托着能办成啥事?小看这“六级政府”会吃亏的。他拖回了手:“羊蹄子小,也是一步一步走啊,骆驼蹄子再大有啥用,放在碟子里成了下酒菜。”
高拥华执意要留下他喝酒,压低嗓门:“头一场没尽兴,去凑了热闹,喝花酒能提神壮阳啊。要不咋能炼成在家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
嘎查长清楚乌日根的女儿会去,挠着头皮说:“喝花酒是年轻人的事,我就不过去搅和了。煤矿那边可没消停,牧民老去折腾,喝高了误事啊。”
“那也好,主随客便。等一会你带只小飞龙回去,牧区里没有,从林区带过来的,熬出的汤白白的下面条,补那玩意儿。还有骆驼蹄子,回去喝个老花酒。”
高拥华又多了一嘴,“要不把阿来夫喊过来,给你腾个地方?”
额日敦巴日走错了门,悟透了一件事,要把闺女乌云青闹到矿山上班。他瘪着嘴去了商店。巴雅尔给卢德布报了平安,他在门外蹲下来听了个全过程。借着酒劲儿没去阿来夫那里,把阿斯夫的事“倒嚼”了好几遍:巴图也纳闷阿斯夫哪来的牧场?咋能拿到煤矿的粉尘污染费。没有不透风的墙,煤矿有人知道了。我也闹不机密那片草场是咋回事,千千万万不能走了口风,让巴图知道了。他吃透了阿来夫的套路,越是不让说出去的事儿,他一准说出去,阿来夫真把话传给了巴图。岱钦开车拉他叔叔去那片牧场溜达了一圈,瞅着眼前枯黄的一大片草场,巴图流下了两行老泪。这片牧草密密麻麻的看不见地皮儿,风一吹成了一道一道的草沟,前面的草头向两边唰唰分开,后面又瞬间的闭合起来。这一层一层的草浪,在马背上有点晕,害怕潜伏的特务弓着腰把人从马背上拉下来。他回到了当年在马背上的状态,小时候老人不让动枯草层,吸收冰雪融化的水和雨水,厚厚的一层保护水分不被阳光带走。一团一团的棉花云挂在蓝蓝的锅盖下,黑色的影子遮盖着羊群,游动的羊群时聚时散,水泡子里的白天鹅和鸳鸯煽动着翅膀……大片的湿地里有黄羊,狍子,狼,狐狸、大雁,灰鹤、河鱼和好多的鸿雁……现在年年打草,见不到厚厚的黑草层,草场上露出了地皮。站在圆形的山包上,不远处一个一个的黑煤堆。煤堆的南躺着一片枯黄的草场……再往东面是三个高高的井架子,哗啦哗啦倒矿的声音。远远的东南有五六个黄色的“磕头机”,只见点头听不到声音。巴图打着眼罩瞅着前面,右手抚摸着“高加索”的头,语调沉重地说:“是谁同意外地人来这里挖矿的?水泡子里见不到几只水鸟了。牧草枯死了一大片,牲畜吃啥呀。阿塔思!阿塔思!”
巴图在水泡子边住下了脚,捡起了一片黄泥片片,说:“日本人扫荡到草原,不吃水泡里的水,怕牧民投毒,打压水井,那是牧民才知道打压水井能吃水。矿山煤矿来了,碗口粗的铁管子没有停下来往上抽水,撤干了草根下面的水,水泡子底朝天了,黑土裂口卷起了上翘的硬盖儿。”
高拥华和嘎查长从西面的探矿点回来,听到岱钦说的那些话。
高拥华喷着唾沫星子说:“岱钦啊岱钦,啥话都敢说,你亲眼看见的是矿山的人?你不说话,没人能把你当哑巴。”站在一边的额日敦巴日急眼了,在一边打圆场:“老嘎查长啊,那是煤矿的人干的,不是矿山的人。”
巴图反问着:“那你是亲眼看见的,还是听矿山的人说的。”眯着的双眼飘出一丝忧伤,朝高拥华咕噜着说,“牧民和羊倌不会干这傻事的,药材和沙葱也不能挖啊。有人去水泡子四周掏了好多天鹅蛋,天鹅在空中转着圈的飞,嘎嘎叫。棒打狍子瓢舀鱼的年代,可能是再也看不到啦!”
高拥华以为是在说笑话,嘴里也跟着说:“这里以前用木棒子能打到狍子和狼啥的,用瓢能舀到鱼?”
嘎查长挪步到了高拥华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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