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听了圣谕,喜滋滋问阎文应官家是因何事召见,阎文应何等狡猾,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奴才只在廊下当值,并不知圣意。”
若离拧了温沐巾伺候静姝净脸,又重新上了妆容,梳了发髻,她见静姝眉眼含笑,不禁也满心喜悦。静姝换上绣粉色梅花对襟棉绫褙子,系了凤纹锦织百合裙,又往盆中剪下一枝并蒂秋蕙簪在鬓上,果是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静姝已有十来日未见过赵祯,不免激动,往镜中瞧了许久,只觉眉毛画得不好,想要重描,又怕赵祯久等,纠结不已。
若离笑道:“娘娘不必再瞧了,奴婢只觉,即便是天仙也不过如此,官家见了,必然会好好宠爱您。”
静姝抿嘴一笑,露出小女人的娇羞,道:“真的吗?”
若离笃定的点点头,看了看屋外,下了大半天的雨,此时竟然天晴了,有浅薄的日头从厚厚的云层中钻出来,镶着灰白的光圈。她道:“你看,连老天爷也替娘娘高兴。”说完,扶着静姝缓缓走下阶梯。
内侍们早已将暖轿停在前面,见皇后过来,忙掀开帘子,恭请凤驾。
因下了半日的雨,宫街上凹凸处时有积水,内侍踏步齐整,踩在那水中,发出“啪啪”的声响。静姝坐在暖轿中,眉眼溢出浅浅笑意,玉手掀起轿帘,却见日已西落,斜晖照在湿漉漉的琉璃瓦上,烁烁有光。
慈元殿离福宁殿并不算远,内侍们走得又比往日快,不过半盏茶时辰,就到了廊下。早有内侍迎上来,掀了帘子,请皇后下轿。静姝原本心情甚好,待到了外殿,见宫人们一脸惶恐跪在地上,顿如泼了满头冷水般,全身冰凉透骨。
里头传来淳厚的声音:“是皇后来了么?”
静姝忙转进内殿,瞥眼看见周怀政跪在地上,心中咯噔一响,极力自持道:“官家万福金安。”
旼华亦起身,与弄月同向皇后请安。
赵祯道:“朕有一事要问你。”
静姝见赵祯脸色不同往日,多了几分凌厉,不禁忐忑不已,道:“官家有话请说,臣妾知无不言。”
赵祯望了望静姝,见她面容精致,穿着比往日更为娇艳,那并蒂秋蕙开在鬓间,衬得青丝如墨,眉眼如星辰。
他不带任何喜怒,面无表情问:“朕去行宫之事,皇后可知晓?”
静姝道:“臣妾略有听闻。”
赵祯“嗯”了一声,语气淡薄道:“此次出行因是微服,行迹颇为隐秘,宫中唯周怀政知道,如今却传得沸沸扬扬,阖宫皆知……”顿了顿,又问:“此事不知皇后如何看?”
他的眼睛深沉而清冽,眉宇间隐约透着寂寥与愤怒,她有些害怕,勉强笑道:“随扈的水务大臣与侍卫颇多,人多口杂,一时有人说露嘴了也是平常。”
天色渐暗,有内侍进殿燃灯,玉枝莲灯烧得极亮,昏黄的烛火映在赵祯脸上,唇角边竟似带着一丝笑意,他暗衬道:“朕身边竟有多嘴之人……”随即又问静姝:“你觉得那多嘴之人该如何处置?”
静姝寒意四起,讪讪道:“臣妾只懂后宫闺阁,倒不知如何惩处大臣。”
赵祯点点头,朝弄月道:“宫中传言都是怎么说的?”
弄月低眉垂眼,恭谨道:“宫人说昨日官家微服,带了兰才人去了行宫泡温汤,一夜未归。”
旼华亦道:“我听的也是如此。”
赵祯停顿片刻,口气仍是淡淡,问:“皇后又是如何知道随扈的都是水务大臣?”静姝脑中“轰”的一响,不敢抬头,盯着赵祯搁在炕头小几上的手,他手指修长秀美,中指上戴的翡翠戒指,与自己手上戴的正是一对,只是他的镌刻着龙纹,她的是凤凰。
她强自镇定道:“臣妾也是听旁人说的。”
赵祯指着周怀政,脑上青筋直跳,道:“可是听他说的?!”
静姝顿时心神俱裂,他八岁立为皇太子,十三岁登基,即位十余年,从小随在先太后身侧学习帝王之术,敏言慎行,何等睿智。其实她回答第一句话时,他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静姝知道再也隐瞒不过,慌忙跪下,眼底透出惊慌之色,手中紧攒着暖炉上的靛蓝梅花竹叶纹锦套,静默不语。
她生来荣宠,家中嫡长女,貌冠京城,才及笄便入宫为后,母仪天下。向来都是别人求她,她却从未求过别人,此时竟也不知如何开口讨饶,只知跪在那里。
赵祯望着她,又像根本没有望她,与她成婚九年,也不是没有悸动、怜惜,可是她是太后的人啊,即便伴在身侧,也像隔着千山万水。他生平最恨太后安人在身侧,刚刚即位时,不敢反抗,慢慢培植了自己势力,便再不肯活在她的眼下。
他也不是没有挽留,她失手刮伤他脖子的时候,众臣上谏废后,他拦下来了。后宫废后传言硝烟之上的时候,他刻意在众人面前与她恩爱如初,挽回她的颜面。打压太后党残余势力时,众人皆说中宫也是太后册立的皇后,当废。
这些,他都没有理会。
她是他的皇后,结发之妻,以及笄之年入宫,深宫岁月寂寥,皆一人承受。他虽疼惜她,却又不得不刻意与她相敬如宾,丝毫不敢有半点男女之情。太后薨后,他以为她能渐渐摆脱太后党的束缚,成为真正的大宋皇后,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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