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医女忽然想起一事,朝玉奴道:“我叫你熬的药汤呆会送到我房中去。”
莫兰这才想起砸碎的药罐,扯谎道:“掌医女,玉奴本已熬好了药汁,却被奴婢不小心洒掉了,是奴婢鲁莽,请掌医女恕罪。”顿了顿,又急急道:“奴婢马上再去熬一壶来。”
掌医女冷冷瞥着她,道:“既比别人低了一等,做事就该更加恭谨严密才是,熬个药都熬不好,定要人人都知道你是贱婢么?”说完,又道:“今晚上,罚你们两人都不许吃饭。好好记着,若是其他还好,作为医女,稍有疏意,就能置病患于死地。可明白了?”
莫兰、玉奴忙恭谨道:“是。”
粹和馆中除去邢大人和掌医女可替人诊病,另有七八名从御药院遣派的医女亦可出诊。每名医女都被指派了两名贱婢在身侧学习,唯莫兰被指给了掌医女,因她是唯一能认出十种草药的贱婢。
掌医女是个严厉且苛刻的女人,平日不勾言笑,即便是病人,也从不温言宽慰,常以自己的标尺和原则要求别人,故粹和馆上上下下皆十分怕她。
邢少陵则完全相反,虽并不时时出诊,但对待病人及下属总是亲善和气、温吞如水,人人都很喜欢他。
一日,玉奴用银钗与御膳厨的内侍换了些绿豆,仔细熬了几个时辰,炖的稀烂了,又放在井水中浸了一夜,第二日喜滋滋用瓷碗装了,捧去送与邢少陵。
邢少陵淡淡含笑,有礼道:“有劳玉奴娘子了。”
玉奴不想他竟记得自己的名字,听着从他口中唤出,竟是如此美妙,足让人神魂颠倒。她还想说句什么,却被一侧的掌医女喝道:“你先出去,我与邢太医还有要事谈。”
玉奴不敢违背,恭谨道:“是。”退出屋中时,又偷偷瞥了一眼少陵,见他正笑意吟吟望着自己,只觉心花怒放。
待玉奴走了,邢少陵敛住笑意,将绿豆饮推至掌医女苏文君面前,“你吃了吧。”
苏文君冷笑一声,“你可真厉害,才来几日,却能将这些医女的名字都能一一对上,还能随口唤出来。”
邢少陵嘴角抹出玩世不恭的笑意,“只要有心,又如何记不住?”
文君将绿豆饮舀了一勺含在嘴中,果然沁甜冰爽,缓缓才道:“你若是把这心思放在医理上,恐怕早就是御药院掌事了。”
少陵笑笑道:“文君啊,咱们认识也十几年了,你还不明白么?迟早我会当上的,你得对我有信心啊。”
文君将勺子放回碗中,含着不易觉察的冷笑,道:“邢师兄,在你记住名字的这些女人中间,有几个你真心相待过?”
邢少陵脸上一滞,又笑了笑,却道:“这绿豆饮味道可好?”
苏文君不依不饶道:“玉奴虽是贱婢,但也是女人,她有她的贞洁和情谊,你作为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不该有你应有的道义么?既不喜欢她,又为何还要收她的东西,对她笑?”
邢少陵抢过文君手中的勺子,伸手在她面前舀一勺子绿豆放入嘴中,叹道:“夏天里吃这个,最是解暑气。你要问我男人的道义,也太失礼了吧。”
文君道:“自那件事后,我觉得你对人越来越没有道义了。”少陵冷笑一声,将勺子仍在碗中,溅出豆汁来,道:“贱婢也算是人么?”
少陵说这话之时,莫兰正拿着一味不知名的草药站在门后,她止住步子,缓缓往后退去,甚觉心寒。她本是想来问邢太医药理作用的,无意中听见这句话,仿若当头一棒。
贱婢也算是人么?
她无奈的笑了笑,紧闭着嘴,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怒火。
这时,玉奴寻着收瓷碗的借口,想与他再见一面,却撞上莫兰在廊下愣愣发呆,迎过去笑道:“发什么呆哩,太阳都照到头顶了,小心染了暑气。”
莫兰回过神,收敛了神色,柔声道:“你干什么去?”
玉奴遂将呈上绿豆饮的事悄悄跟她说了,莫兰听了,太阳穴上青筋直跳,冷着脸道:“你还是别对他痴心妄想了。”
玉奴脸上难堪,愣愣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他?无论是做他的妾室或是丫头,都不够资格么?”
莫兰见她眼圈都红了,满脸悲戚,忙轻轻道:“是他不值得你这么做。”
玉奴落下泪来,瞥过脸去,用袖子抹在脸上,泣道:“我知道我不过是个贱婢,配不上他。”
莫兰连忙将她揽入怀中,嘴中喃喃道:“不是,不是这样……”却到底不知如何才能安慰她,望着廊下树木婆娑的影子,摇摇曳曳映在朱红的宫壁上,唯重重叹息一声,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去年江、淮地区灾荒严重,赵祯派了几名御医随同安抚使范仲淹一同前往为灾民诊治疾病。如今疫情遏制,御医归来,圣心大悦,赵祯特意在紫宸殿为御药院举办盛大宴会,连着粹和馆也在受邀之列。
医女们虽然也被受邀,却不能人人都去,总得有人呆在馆中以防意外之事。掌医女不喜交际,对宴会之事更是嗤之以鼻,她中意莫兰,想带她真正步入医理之路,不想她沾染宫中污秽之气,便下令道:“此次宴会,留莫兰在馆中照料。”
其他医女听了,皆是欣喜,莫兰听闻,虽有失落,却也默然接受。
到了宴会那日,宫人们天未亮就起来整理妆容,因都统穿着医女宫衫,大家只能在腰间佩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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