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如今柒字号所有生意全部停摆,沈非念也乐得清闲下来,三不五时地就上街闲逛,全然没有落魄潦倒的颓态。
但这几日街上明显不太平,只要路过米行,都能看到哄抢的人群,米价飞涨,连带着盐油价格也飙升,安逸久了未有防备的百姓眼看着要买不起粮食了。
“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黄雯挡在她身前护着,叹息着说道,前几日她就听姬颜卿说过也许会有这种情况出现,让司恶楼的人提防着点,必要时可以暴力压制。
沈非念清冷透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这些,并未多作感叹。
正常来说,按照她的节奏,还没有这么快进入到物价飞涨的环节,她一直很谨慎地控制着事态的发展。
可眼下的情况显然是有人打乱了她的节奏。
于是她暗里去查,原本她以为会是段斯予,但怪异的是,此事竟与他无关。
是襄朝的势力。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最擅抓商机的襄朝商人怎会放过这等暴富的机会?
可时至此刻,沈非念仍未想过要将乾朝拖入万劫不复中。
于是她便想着,顾雁礼,你但凡长了颗人脑子,就收手吧,你我两败俱伤,便宜的不过是别人罢了。
而顾雁礼靠坐在沈之榕宫里。
沈之榕小心翼翼地为他端了杯茶,就这几日,她便要生了,肚子圆滚滚的。
“孩子还听话吧?”顾雁礼摸了摸她的肚子,眼中带上笑意,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怎会不喜欢?
哪怕他对沈之榕的确毫无爱意。
沈之榕温婉地笑道:“孩儿很乖,谢陛下挂念。”
顾雁礼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想了想,问道:“你与沈非念是姐妹,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沈之榕玲珑心思,清楚地知道,顾雁礼问的这个“怎样的人”,实则是在问,沈非念会不会真的与乾朝,与他为敌,甚至叛出乾朝。
这问题极不好回答。
说太多好话,顾雁礼非但不会信,相反他还会怀疑沈之榕是不是在替沈非念开脱。
说沈非念不好,她更不能这么做。
但沈之榕只是轻轻偏了下头,抿着唇思忖着什么事情一般,柔然道:“陛下,臣妾同您讲个故事吧。”
“好啊。”顾雁礼点头。
“在臣妾进宫之间,京中险些爆发过一场瘟疫。”
“险些?”
“嗯,当时可真是惊险极了,臣妾如今思来,仍觉心惊……”沈之榕讲的是她入宫前,她的长姐沈之楹和段斯予联手,欲图在京中散播毒疫,后被沈非念强悍阻止的往事。
现在想想,沈非念是什么样的人,在那时候便可窥一二了。
“竟还有这样的事?”顾雁礼听罢诧异不已。
沈之榕浅浅笑着,“臣妾觉得,臣妾这个妹妹聪明绝顶,她诚然是有仇必报,但绝不会累及无辜,相反,她为了救无辜之人的性命,可以倾尽全力。倒也不是说她菩萨心肠,见不得众生之苦,她只是不愿有人因她而落入苦难中,她这种人,不愿欠人人情,同样的,他人也万不能负她,她会记仇的。”
顾雁礼听着沈之榕轻轻柔柔的话音,拧起眉头,最后说道:“听你这般说,她是个睚眦必报的好人。”
沈之榕掩唇娇笑:“还是陛下厉害,臣妾说了这许多,皆不如陛下一言以蔽之。”
顾雁礼轻声笑,揽过沈之榕在怀中,“那你再说说,孤可有负她?”
他的怀中自是温暖的,可沈之榕却感受到难以言说的寒意,她低眉顺眼,不动声色:“陛下乃是天子,雷霆雨露,皆是恩泽。”
顾雁礼的大手抚过沈之榕的背脊,“说得好。”
于是顾雁礼想给沈非念一个恩泽。
这般纠缠试探他也有些累了,若沈非念点头答应,万事可迎刃而解。
他问沈非念,可愿做他的妃子,甚至,皇后。
沈非念看傻逼似地看着顾雁礼:“几个菜啊,你喝成这样?”
顾雁礼非但不恼,反而笑出声来。
他摒退左右,只留了沈非念在御书房。
“小的时候,就在这间书房里,我坐在旁边的位置听我父皇和顾执渊二人商议朝政,顾执渊虽是我皇叔,但比我大不了几岁,可就是这几岁之差,像道天堑一般横隔当中。我无论怎么努力,怎么上进,在太傅们的眼中,我永远也不如惊才绝艳的顾执渊。”
“就连我父皇也常常说,他这个皇弟,惊世之才,我若能有他一半,我父皇也就能安心将大乾交给我了。”
“我不服气,处处与他暗里较劲,我想着,我以后可是天下之主,他只是我的臣子,他凭什么得尽所有人的夸赞,凭什么压我一头?”
“但越比,我越自知比不上。我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呢?学什么都快,没人教也能无师自通,这样的人谁不提防,偏偏我父皇对他信赖有加,我赌气时甚至跟父皇说,你既然这么看重顾执渊,不若将帝位交给他。”
“你猜怎么着?我父皇给了我一耳光,他说我,鼠目寸光,不堪大用,如今能继承大统。”
“我便是那个时候恨上了顾执渊,说恨,不如说是嫉妒。”
他细细碎碎地说着这些,手里把玩着一个孩童的玩具,是个拨浪鼓。
沈非念不知道他抽什么风,但知道,今日不听他叨叨完,这事儿是善罢不了了。
“世人都以为,我对顾执渊是忌惮,是痛恨,是帝王对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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