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州的海风吹起白浪,拍打在坚硬黝黑的礁石上,击起雪一样颜色的浪花。
浪花汇入海水中后,又几经辗转轻涌慢推,化作涟漪,舔舐着船舶。
以鱼类为生的水鸟停歇在高高的桅杆上,歪着头啾啾鸣叫,看着船只下方奇怪的人群。
人群拥挤在甲板上,震惊地看着远处海面上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碧海蓝天,白浪里接天红焰。
是个好景儿。
这样的好景儿是无法被静静欣赏的,人们惊恐不安,大声呼喊着去救火。
那燃烧得正痛快的船并不珍贵,是在军队里退下来的老船了,平日里用来运输——粮草。
滨州粮草较为特别,三月一送,从离着滨州最近的粮仓发出,走水路,由人一路护送直抵滨州港口。
这些年一直是这么送的,路线诡变,常人摸不到规律,所以也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
可今日,这一船粮草,无端端起火了。
李显思铁青着脸色,看着海面上仅剩的残骸,拳心紧握,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恨声:“沈——非——念!”
沈非念在哼着小曲儿挑胭脂,近来可是多了好多新式样,她眼都要挑花了。
“沈……沈姑娘!”站在她旁边的户部尚书李慎满头是汗,小心翼翼地看着沈非念。
“尚书大人,我说过了,如今我的银钱我是一分也动不了,我想帮您,也帮不上呀。”沈非念笑吟吟说道:“再说了,户部什么地方,那可是司掌乾朝银脉之所在,往日里我见了您也是要规规距距行礼的,滨州水师粮草被烧,您一边让人先填上,一边彻查此事,不就好了?您又不是拿不出来,对吧?”
李慎咬了咬牙根,现在的问题是,他确实拿不出来啊!
往滨州送粮草的粮仓,早就没了。
往日里往滨州送粮草的,根本不是他们,是沈非念的柒字号。
一开始,他们是往外私贩皇粮,本来他们想把这皇粮卖给柒字号,可柒字号不接这生意,只说,他们绝不会对外说起此事。
等到要往滨州送粮草的时候,柒字号甚至会主动拿出足数的量,盖上皇粮粮仓的章,白送给他们,让他们能对滨州交差。
柒字号为何愿做这天下头一号的冤大头?
在当时他们的说法是,户部掌天下税收,柒字号不盼着户部减税,只要他们不再额外增收其他税种便好,托这些粮仓负责人多向尚书大人美言。
如今沈非念的柒字号全部停摆,再没有冤大头愿意掏这些粮草给他们,让他们交差。
他们自己又掏空了粮仓,他们能怎么办?
他们只能制造失火的假象。
不止海上的船烧了。
连粮仓都烧了。
烧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什么证据都没了。
所以此刻李慎言才着急,能在短时间内拿出这笔粮草立刻送往滨州的人,只有沈非念,就算是从其他粮仓调粮,也至少要用上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
滨州等不起。
但关沈非念球事。
这火又不是她放的。
她顶多……是知道这火肯定会烧起来而已。
大乾内里是什么逼样儿,她可比顾雁礼清楚多了。
李慎忽然猛地给沈非念跪下,“沈姑娘!此事是我的疏忽,治下不严,犯此大错,我会一力承担,绝不会让人将此事污蔑在你身上!滨州水师震慑襄朝,至关重要,水师总督李显思更是跋扈之人,此事若不能及早平息,将酿成大祸!”
“沈姑娘,求您看在乾朝百姓的份上,施以援手!”
沈非念拣起一盒绯色的胭脂比着太阳看了看,这颜色挺适合织巧的,随口说道:“我置身于水深火热时,怎不见李大人你去求乾朝百姓,擦亮眼睛,勿寒我心?”
李慎讷讷:“沈姑娘……”
沈非念轻笑,“李尚书你人如其名,行事向来谨慎,极少出错,这个极少出错指的是极少在皇帝眼前犯错。皇帝对你极为信任,对你的户部也很是放心,正因如此,他所以才敢设局于我。他认为即便没了我,李尚书你也能挑起大梁。眼下看来,尚书大人你似乎要让皇帝失望了。”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不必如此心急。”沈非念笑眼轻弯,明艳娇媚,“往后你求我的日子,还多着呢。”
沈非念是有点疯批精神在身上的。
不让她好过,那大家就都别想好过。
她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不出几日,该送往乾朝的蛮族兵器也没音信儿了。
当初诸国会晤时,沈非念凭一己之力谈下了与诸邦部落的合作盟约,其他就包括和蛮族签订的兵器购入。
那时的沈非念是真的为乾朝着想的,她是真的想给乾朝购置足数足量也足够好的兵器盔甲,以后两国交战,乾朝也有底气。
谁知道皇帝不领情呢?
在与蛮族长期的交易中,所有的银钱往来都是通过沈非念设立在那里的柒宝钱庄,如今柒宝钱庄暂停营业,生意还怎么做?
他们还怎么把兵器交付给乾朝?
而且蛮族的人虽然憨憨的,但心思却不复杂,如今蛮族日子越过越好,这份功劳源自于谁,他们心里清楚得很,他们不会轻易背弃沈非念。
可巧不巧了,这批滞后不能交付的兵器盔甲,又是要往滨州送的。
这,才是沈非念刻意为之的。
顾雁礼气得肺都要炸了,狠狠地掀了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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